她勾勾手指示意身后上来几个婢女,一人捧上茶碗。
掌事接来茶吹了吹,打量逢兰一番,道:“怎么这个表情?好像我偷了你什么东西似的。”
逢兰仰头望去:“姑姑,不知我那几双鞋,哪里碍着了姑姑的眼?”
掌事啜口茶抿了许久,故意拖延。
“那么我也问问你。”掌事说着轻抚茶碗,“你觉得你那几双鞋,能入得了宗主和杜主君的眼么?”
逢兰不言。
掌事偏一偏胳膊,旁的婢女马上毕恭毕敬把她手中的茶碗取走。
她歪在椅子上,瞧着逢兰:“杜主君是宗主的朋友,是夜宴最重要的客人,若因为你那场舞惹得贵客不欢喜,宗主心里一定也会非常不痛快。”
婢女呈上新茶,掌事又开始慢条斯理地边喝边施威。
“今日事事仔细,下面也赶着查了个房,看见你那鞋,太不成样子。你真当那些公子哥儿们不认得绣品高低?”
“就这等品相的鞋,换了你那些姐妹,踢毽子都不敢亮出来。你,竟敢穿上夜宴去给人家主君献舞?”
“男的到底是男的,皮面扮得再像,也没有姑娘们心思细。”
“哑巴了?一声不吭。”
逢兰垂下目光:“姑姑指点的对,逢兰无话可说。”
掌事故意磕茶碗盖,弄出脆而亮的噪音。
园子掌事没有资格查房,平日只有内务的来查,这次掌事派人搜查,多半只查了他一个。
这两伙人狼狈为奸已经板上钉钉,之前不该来的内务的人来了,这次不该查的园中的人查了,各自越职,互打掩护。
逢兰自知在所难逃。
掌事磕了一会儿,见他还是安安静静,便无趣地合上茶碗捧着。
“好在我有另一手准备。”她说着勾手,身后一婢女托着贡盘上前,盘中摆着双小巧玲珑的绣鞋。
掌事取来一只把玩:“你那场舞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半点差池。杜主君好观舞,什么样的扮相没见过,岂是好糊弄的。我就怕你行头做不足,早便叫最好的绣工赶制了合你尺寸的新鞋。”
她掌中那双红绣鞋的确精致得近乎完美,只是花样子老了,略显俗套。
“试试。”她说着将鞋抛到逢兰跟前。
逢兰近了看见这鞋的针脚,差点以为她所有的借口都是真的了。自己平时抽空做的鞋,论手工当然比不上道化天专门的绣娘。
可是那火盆中的灰烬,也曾是他一心一意想出来的花样,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功夫。
怎么就不如
逢兰咬住嘴唇。
他依言捡来绣鞋,瞧了瞧。
“看什么?还能在鞋窠里给你放条蛇不成?”掌事催促。
逢兰忐忑瞄着那黑黑的鞋洞,里面不知藏着些什么。
此时不穿,也会被这群人按着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