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襄铃走到堂前,见林员外坐于案首,福了福身子道:襄铃见过舅舅,舅舅,我听哥哥说表哥病了,特地带了灵药前来。乳娘,快把那株灵芝给我。
乳娘得了令,将之前抱于胸前的紫金色锦盒呈到杜襄铃面前,待杜襄铃接过,这才退到一旁。
杜襄铃打开锦盒,凑到林员外身前,献宝似的道:这灵芝乃我父亲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听说是生长在雪山之巅,百年难得的呢。这回不管表哥生了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
林员外却略显尴尬,表情有些僵硬的说:襄铃真是有心了,舅舅替你表哥先谢过你了。又朝着一旁垂首而站的管家道,老刘,还不快给表小姐和李妈妈看座。
二人入了座,林员外笑道:你与寒初婚事在即,是不可相见了,否则会冲了喜气,将来结为连理恐怕会有所不合。但你此番前来全是心忧寒初的病情,故只要你二人在成婚前不相见,倒也无大碍。
李妈妈在一旁听了林员外的说辞,不禁抬了抬头,是有这种说法,但说的是将要成婚的新人大喜前三日不可相见,否则将会冲了喜气,成婚后感情会有所波折,林员外身为长辈不可能不清楚,但杜襄铃与林寒初还有月余才成婚,为何他此时却拦着他们相见?
转念一想,这表少爷现下染病在身,估摸着舅老爷是怕表少爷将病气过给小姐吧。
杜襄铃听了却不甚乐意,本来扬起的嘴角在林员外说完这句话后立马拉了下来,委屈道:我紧赶慢赶的过来就是为了见表哥一面,现下却见不到,舅舅,襄铃心里好难受。
林员外笑道:你与寒初还有月余就要成亲了,何须急于一时呢?
杜襄铃走到林员外边上,摇了摇他的衣袖,撒娇道:舅舅,你就让我去见见表哥吧,我才不信那些胡诌的话呢,我就不信我今儿见了表哥,日后就不能与表哥举案齐眉了。我自小与表哥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怎会因为成亲前见了一面就疏离?
林员外还欲拒绝,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杜襄铃抢了先。
舅舅,要不然这么着吧,我与表哥间隔着床帐,这样一来,就不算见面了。杜襄铃说道,眼中带着恳求。
杜襄铃本就是林员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这个外甥女虽说平日里淘气了些,但跟他们林家却尤为亲厚,他也是喜欢的紧的,现下见她这般,心中也不忍拒绝,妥协道:好好好,舅舅怕了你了,你一撒娇舅舅就没辙。不过你今日舟车劳顿,且先让管家带你去厢房休息一晚,明日再去见寒初。
反正今晚两位道长前去收了女鬼,明日一切安定下来,到时杜襄铃去见林寒初也无甚大碍了。
杜襄铃见他准了,心中欢喜,又道:襄铃不累,若是现在就能见表哥就更好了。
林员外笑着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今日晚了,你表哥害了病以来精神头差多了,歇息的也早,现在他恐怕都睡下了,你若是现在去,岂不是打扰了他?
杜襄铃思量一二,才退让道:那好,那明儿我再去看表哥。
林员外点了点头,道:老刘,带表小姐和李妈妈去西苑。又转过头对杜襄铃道,襄铃啊,你一直住的那间厢房还和以前一个样,每日都会有丫鬟婆子去打扫,你快去瞧瞧。
杜襄铃笑的眉眼弯弯,说道:嗯,刘伯,咱们走吧。
送走了杜襄铃,林员外才如释重负地坐在红木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今晚,一切就都好了。
等林寒初身子好了,下月就能和杜襄铃成亲。他妹夫,也就是杜襄铃的父亲杜渊现下已经是正三品的中书令了,若是林寒初娶了杜襄铃,从此仕途上有了这么个岳丈大人做倚仗,自然能平步青云。
而杜襄铃到了房中却一直未能静下心来,她从长安来到金陵,就是为了能见上林寒初一面,现在人在林府,与林寒初隔的那么近,无奈却不能去见他。
李妈妈本是要在房中伺候,却被杜襄铃叫去了隔壁房中,李妈妈本是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她母亲从金陵去了长安的,后来母亲将她许给家中的管家,生了一儿一女后,因着杜襄铃的母亲信不过外头的妇人来做杜襄铃的乳娘,李妈妈就带了杜襄铃。
李妈妈待杜襄铃视如己出,甚至对比自己的孩子都要爱护,因此杜襄铃也将李妈妈当第二个娘。
房中摆设还与去年她住着时一样,白色的纱帐,甚至是窗台上那株玉簪花,也被下人们打理的很好,现下正冒着花骨朵。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外头已经黑的只能看到些影子,回廊上的灯光昏黄暗淡。
房中点了烛火,杜襄铃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支着下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杏眼,翘鼻,小嘴儿。
杜襄铃一直看着,却仿佛着了迷,镜中女子牵起嘴角诡异一笑,杜襄铃伸手去触碰,但触到时,却仿佛不在触摸镜子,更像是摸到了水。
杜襄铃吓了一跳,赶紧抽回了手,再仔细一看,果然只是铜镜,又试探着伸手去摸了摸,触手冰凉,的确是铜镜。
看来是赶路太累了,竟然出现了幻觉。杜襄铃摇了摇头,转身往床榻走去。
紫竹院与西苑相隔不远,只隔着那片竹林,杜襄铃在房中坐不下睡不着,实在是挂念林寒初。
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表哥现下睡了没有,长夜漫漫,若是表哥夜里渴了想喝水,若是丫鬟睡着了没听着可怎么办,若是我在就好了,我甘愿不眠不休几日照顾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