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早班,罗烈听说侯长兵留医了,因为酒精中毒在医院住院治疗。多亏临铺的舍友发现,及时送医才捡回一条命。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罗烈觉得保安部的人做得太过分了,但愿他很快好起来,回到工作岗位。
下午四点半,罗烈下班回到家里。他走进厨房,发现洗菜池的水龙头漏水了,怎么关也关不牢。他找来扳手试着修理,但没能修好。水龙头确实坏了,需要换新才行。
他打电话给房东说明情况。房东说一个小时后过来。不到一个小时,罗列听到屋外有敲门的声音,他去开门。门未开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往鼻孔里钻。他叫不上怎么品牌的香水,只闻出一种桂花香的味道。
门开了,浓香的狂浪把他的思绪抛向空中,升腾到最高处又重重摔了下来,他被熏袭得有些晕眩,倒退了两步才稳住重心。
房东李心娥提着一个橙色小巧的五金工具箱出现在他的面前。罗列靠在铁皮门边让房东进屋,一起走进厨房检查漏水的水龙头。
房东拧了几下手柄,见水龙头确实坏了,决定换掉。罗列到卫生间关入户水阀。房东用扳手扳下水龙头,接着找出一个新水龙头,在接头上缠好生胶,对着水管接口拧上扳紧,很快把水龙头装好。
房东活儿干得麻利,显然她经常来给租户搞维修。这种工作一般是男人来干的,女房东却包揽了,罗列有些纳闷,她走之前,不禁问道,房东,你应该在家里享福,这种脏活干吗不让你家男人或者请人来干呢?
房东盯着罗列足有五秒钟,然后说,我丈夫有事不能来,所以我来了,再说这种小事不算什么,我分分钟能搞定。房东刻意把话说得漫不经心,语气却透着不悦和哀怨,罗列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再问,谢了房东,把她送到门外。
女房东提着工具箱下楼,出了出租屋,向贝柳村东街的北端走去。走到街边一处垃圾停放点,她把攥在手里的白色塑料水龙头扔在一个已装满垃圾的绿色垃圾桶上。
街两边是见缝插针,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自建房。街道越来越窄,各种电线和网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其间,让村里人成了实实在在的网中人。弯曲和高低不平的街道上,两辆小车相会时互相谦让几分钟才能挤过去。头顶是一线灰暗的天空,李心娥小心翼翼地避让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东街越来越难走了,”她感慨着,但又安慰地想,“管它呢,好在不住这里了,只要地上还能蹦老鼠,天空还能飞苍蝇,它就是一条活路。”她突然加快步伐,疾风似地越过几间哗啦作响的娱乐室,一家盲人按摩店,再拐进一家连锁“尝相思粉店”对面——一条最宽处一个100公斤的胖子榨出50公斤油水才能挤过去的窄巷。
出了窄巷,李心娥来到贝柳村西街另一处出租屋,她把工具箱放在楼底下一间杂房里,然后坐在窗前的一台电脑前查看前两天的监控视频。一个多小时后,李心娥上五楼收了一户人家的房租,接着下楼拿扫帚仔细打扫了一遍楼房内外的公共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