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抓到吴建民,一切就都清楚了。对了,你那边人已经救出来了,但是既然报了警,按规定必须查到底,你想跟就跟,不愿意的话就让叮叮去。”
钟愈点点头,应了一声,“我查吧。”
谢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余晖不再留恋,叹气似的在天际打了个滚,晃悠悠地融进墨色了。谢珹伸手贴了贴钟愈的颈侧,触手的皮肤有些微凉。他脱下外套随意往她身上一搭,“穿着。”
衣服带着他的气息,还有未散的温热。钟愈这时才感到有些冷,拽着衣领拢了拢,嘴上却说着,“其实我没那么冷的。”
谢珹垂眼看她,“那你脱了还我。”
“给了我就是我的了。”钟愈迅速回了这么一句,又愕然停顿住。她没抬头看谢珹的神情,自己有些郁闷和难为情地小声补充道,“到时候我洗干净还给你。”
“真会占我便宜啊钟警官。”谢珹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把她的情绪波动收进眼底,“还没过门儿就想着帮我洗衣服了,啧,抢我活干呢。”
他低下头,把他那件颇为宽大的黑色冲锋衣给她重新穿好,拉链一直拉到下巴的位置。一套动作做完,他也没撒开手,食指勾着一绺长发卷绕着,语气像在哄小朋友,“所以你今天是在委屈什么呢?”
钟愈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衣服里,慢了半拍似的眨了眨眼睛,“委……屈?”
“阿愈。”他叹气,“以前你难过的时候会怎么消化情绪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当然,你实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个提议。”
“你怎么知道我……”钟愈语速很慢,有些字压着唇齿说出时低得几乎听不到。她一贯是掩藏情绪的高手,尤其是能把所有负面情绪仔细收纳好,不留有一丝被人窥见的缝隙。所以别人说她冷漠,说她假清高,理所当然地给她戴上了“目中无人”的帽子。
她也习惯了这样,更不会因为身边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就能自然地转变。
谢珹很少叫她的名字,“阿愈”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次数还不如局里普通同事们多,钟愈便知道他要说的话会很认真,
谢珹低沉的声音字字句句敲在她的心门上,带着一缕无奈和疼惜,“如果我连你是否开心都捉摸不透,又怎么配说自己把你放在了心上?”
钟愈有些懵,藏在袖子里的手不断握紧又放开。她感到莫名的局促和无所适从,微微把脸朝衣领里缩了缩。
“你昨天抽了三根烟。”
她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自己在信口说些什么不相干的话。
谢珹一愣,没料到得到这样一个回复,嘟囔了一句“这都猜得出来”,顿时生出些心虚,“那个,你听我狡辩啊……”
“我只是点着了,绝对没有抽,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还有啊,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怀中一软。
钟愈环住他的腰,双臂收得很紧,开口时带着一些鼻音,“你别说了。”
谢珹的掌心轻轻落在她的背上,“你,你别生气……我下次点都不会点了,我上交,我主动自首。”
钟愈没说话,闷在他怀里使劲摇头。
谢珹似乎想要安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时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
钟愈感觉自己的眼眶又有些湿,她想起同学聚会时同学们说她孤高没人爱,秦嫣来市局时指责她冷漠无情,又想到从前无数次地被血脉相连的亲人们明里暗里指指点点,季蘅几乎是颤抖着让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她几乎要忘了自己曾经也有过张扬快乐的年纪,也无忧无虑地想要热情地拥抱全世界。
钟愈一直不想承认的一点就是,自己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卑在。如果有了关系稍微亲近的人,她也不敢过分放肆,生怕对方会觉得自己烦,就这么把自己抛下了。她从来不任性,说起来是早熟、懂事,其实只是没有这个随意任性的自信罢了。
她把真心锁在冰冷的囚笼里,在一黑到底的路上踽踽独行了十年,头一回遇到一个关心自己情绪,甚至把自己所有喜好放在心上并默默为自己而改变的人。
有些受宠若惊了。
谢珹此时的心跳也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沉稳有力,不似上回那样紧张过头,给人一种很可靠的安定感。
“我好喜欢你。”她小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谢珹收到了表白,还有闲心开玩笑。“但我感觉比起喜欢我自己,我更喜欢你多一点。”
“算你识相。”
谢珹笑起来,“那你倒是抬头看看我啊。怎么,得到了我这种极品优秀美男子的喜欢,感动得都哭了?”
钟愈顿了顿,头依旧埋在他胸膛不肯抬,但悄悄把溢出眼眶的一点泪水擦到了他的衬衫上。
“我没哭,我第一次表白,害羞。”
她拍开谢珹欲要托起她下巴的手,“别动,我现在不想看你,你要听我的。”
谢珹失笑,把她那只手拉到腰间,环抱得更紧密:“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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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糖都是未来的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