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很冷,即便是南方的景阳城,也下起了两年来的一场雪。细雪绵绵地落在房沿上,却又很快又化成水滴在地上。
如此反复,房沿上仍是多了一层白色。
严冬,对达官贵族富甲商人来讲,不过是多加几件衣服,多添些煤的小事。对那些如今被高亮杰逼着给钱的寻常百姓而言,就是卖儿卖女,要命的大事。
宫云舒走在路上,两旁全是乞丐的人,有气无力地苦苦讨着吃食。他们的碗中有的只是雪化的水。
收敛了目光,宫云舒走得更快了,余光瞥见魏晋祠把自己手上的干粮给了乞丐母子。宫云舒停住了脚步,等着他走过来。
“宫元帅”魏晋祠行了一礼。
“你看那边”宫云舒示意魏晋祠看向那对乞丐母子。
几个体瘦如柴的乞丐,见到有人得了吃食,不顾其他,扑了上去。乞丐母子争不过,反而挨了几拳,眼睁睁看着自己到嘴边的吃食,入了他人的腹。
魏晋祠皱了皱眉,自嘲般的说道“这世道,做个好人也难。做个坏人倒是简单”
“方法不对罢了,怎么可以以偏概全?”宫云舒像是想到了一件事情,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当初我在北塞时,遇上这种天灾。城里的百姓没吃的,军里的粮食剩的多,到时可以拿出来接济一二……”
“这次何止是天灾,还有人祸”要是当今的圣上但凡长有一双人的眼睛。哪来的这么多冤情委屈?想到此处,高亮杰目光微沉。他以为高亮杰是个明主,跟着那人说不定还可以有翻案之日。哪里知道,陪他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宫云舒,她是当今驸马,皇亲国戚。说是可以得她信任,说不准可以有翻案的日子。
宫云舒笑了笑,目光环视四周,确定无虑。颇为惋惜到“说起人祸,曾经轰动一时的初水一案,才是人祸,牵连了不少的人。不乏有无辜之人,可惜了……”
魏晋祠警惕的看了一眼宫云舒,那一个案件确实很多人都知道。他自己也是受这个案件牵连的事情同样也有很多人知道。魏晋祠心中暗自计较起宫云舒这句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无辜之人又如何?断案的是当今楚王花若景,难不成,还有人敢动皇族的人?”
“给足了报酬,历史上还不是有杀手敢取皇室的命。有何不敢?”顿了顿,宫云舒转移话题道“你不觉得,粮草被盗一案,高兄都不派人查一查,很是奇怪吗?希望这件事情也不要牵扯太多的人”
……
月隐于云层中,古时没有路灯照明,小巷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郭达伸手摸了一把脸,手上湿湿润润的。天色昏黑,他看不清手上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但是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告诉他,这是人血。想开口大叫,连忙用手捂住嘴。
闪身躲进一堆干草中。
月亮又从云层中浮现,小巷再一次被照亮。巷中多出三具尸体。他们脸上还带着笑。
今天郭达和他们一起去赌博。十赌十赢,赚了很多。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现在都变成了冰凉的尸体。几个蒙面人笔直的站在尸体旁边。
黑衣人的站姿分明是长期训练约军人才有的。
“少了一个,回去怎么给元帅交差?元帅叫我们务必不留一个活口”其中一个黑衣人担忧的说着。目光扫向四周。郭达吓得缩了缩脖子,屏住呼吸。心中想到,元帅?是哪个元帅?答案呼之欲出。
“四处找找,如果让那个漏网之鱼,把粮草的事情说出去,我们都不好交差。元帅让我们一个不留!”
言罢,几个黑衣人开始分头寻找。过了很久,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郭达才踉踉跄跄地从草堆里爬出来。几具尸体已经被黑衣人处理掉,小巷里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扑通跪在地上,郭达都眼泪流了出来。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为三个兄弟的死去而难过。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赌博□□的兄弟就这样没了。
他再糊涂,从蒙面人口中也听得出,害他们都高亮杰。他们个本来是看守粮草的人,其实背地里,是帮高亮杰盗取粮草,给高亮杰发国难财。
难怪这次盗这么多,高亮杰这是想一次发个够,再也不用他们了。
郭达眼中全是阴狠,既然高亮杰你不给我们活路,我也没必要为你保守秘密。
第二日,宫云舒骑马赶去军营的路上,一个南平军的士兵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流着泪道“宫元帅,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这里是集市,士兵动静不小,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宫云舒看向旁边的几个将军,各自心里都心知肚明。
宫云舒下了马,看架势是要扶起郭达,却被郭达躲开。
“你先起来说话,能帮得本帅一定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