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活得不委屈(1 / 2)

刺青王上 马小六 1725 字 2020-12-19

宗庙院中,僧侣各司其职,咏诵经文之声不绝于耳。

祠堂内,公荀持着事先抄写的经文,悉数扔进面前的火盆里,看着火舌从橙转红在到灰黑,面无表情,末了站起身,顺手拿起供桌上的香,取了三炷,凑着烛火点上。

把香立在身前,本是要拜上一拜,再供入香炉,可却发现其中一炷冒了些青烟,便熄灭了,公荀复又点了一次,参拜过后,手刚一抬,便发现那炷香,又灭了。公荀手上一僵,持着供香又凑在了烛火之上,直到三只香都燃出了明火,他才若无其事的抽离,无所谓的扇灭了火光,看着香上莹莹星火,没事人一样行礼上香,好像刚才的种种都未发生。

站在一旁的余子墨看公荀这副寡淡的样子,又看看被烧掉了将近一半的香火,终于忍不住问道:“王上,可曾后悔?”

“何事?”

“王后娘娘之死。”

公荀转身,不带丝毫表情:“王后娘娘因晟国暗使行刺而亡,我心甚痛,不过上天见怜,如今大仇得报,也算是个安慰,何悔之有?!”

见公荀说得云淡风轻,即便知道自己逾越了,余子墨还是追问:“王上,这般说,您的心真的能安稳吗?”

公荀浓眉略低,眼神微挑,刚才的平静瞬间渡上了阴冷和警告:“余子墨,我跟苏韵熙说了很多遍让她跟我回来,我绝不伤她会好好带她,是她自己不听,非要纵身飞崖,是她抛下我的,她的心能安吗!”

余子墨怔愣,公荀的偏拗已经到了他无法理解的道路上,明明是公荀害了苏韵熙,怎么现在说出来却全是苏韵熙的过错,余子墨嘴巴张合了一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祠堂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静悟师太指尖战栗,面色青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你还是个人吗?!”

自打公荀登基继位,静悟师太就未曾离开寂憬庵。今日出行不为别的,就是想在苏韵熙的牌位前点炷香。苏韵熙殡天之时她正身感风寒,卧床不起,等能下床了,苏韵熙的灵柩早就放入了王陵。静悟师太心中不胜唏嘘,苏韵熙同她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打心眼里喜欢那孩子,不论是气度还是说话办事都入了静悟师太的眼,何况那是她传了祖宗信物认定的儿媳妇。静悟师太虽不过问宫中事事,但是也能从翠姑的嘴里知道一二,苏韵熙如何孝敬长辈她自然知道,虽是说过不让苏韵熙往寂憬庵送用度,可是那孩子还是从不大意,不仅诸事齐备,还会贴心的送上些自己做的东西,更听翠姑说过她对待先王遗孀也是体贴,未让这些老人清冷深宫;后宫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大伙都说王后娘娘仁厚和善,但却不是一味的宽容,而是礼法有度赏罚分明,宫人们没有不服的;至于朝廷重臣的家眷她亲加友固却讲究界限,即青睐又不亲昵,拿捏的甚好,是王上的贤内助。

静悟师太心里高兴,家有贤妻胜过三代祖阴,何况她能感觉出来一提到公荀,苏韵熙那眼中的流光简直温柔的可以溢出水来,若是苏韵熙在公荀身边,想来总是会捂热公荀的心,也不会任由公荀再做出什么悖理伤道的事情。可是那么乖巧的孩子,就那么带着她尚未蒙面的孙儿没了,静悟师太亲手缝制的肚兜都未来得及送出去。她心里惦念的厉害,想着虽然当时不能送送苏韵熙,这第一年的祭日总不要让那新设的牌位太孤寂了,谁想到,竟听见了这些,比照公荀之前过往种种,静悟师太都没深想,就明白过来了。

“连你的妻儿你都不放过!我若知道你今日是这般模样,当初我就不该生你!”静悟师太早前还有所期待,盼着有天公荀会幡然醒悟,忏悔自己的罪过,即便做不到那样,也能悬崖勒马就此收手,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公荀会变本加厉,杀妻杀子!她日日在佛堂祷告又有什么用,她赎罪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公荀造孽的速度!

公荀喉结滚动,愤懑压得他喘不上来气,从处处受人挤压的庶出王子,到父王首肯的贤良,再到一国之君,如今他也算是天下实力最为强劲的君主,霸业指日可待,为什么他的成就越大,他娘亲对他的厌恶就越深,今日竟然后悔生下他,或许他娘亲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所以从来都不待见他。

公荀眉眼忽的一垂,复又抬起时不见一丝神采,连刚才的冷漠都退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