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人香粉(1 / 2)

待卫清歌回了胭脂阁时,上雪仍站在院子里等着她归来。原本卫清歌以为她必是睡了,却见胭脂阁正灯火通明,她还来不及将自己的情绪藏好,上雪便小跑着过来了。

上雪见她情绪低落,以为她被人欺辱,拉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替你报仇了,那祝常生往后是生不如死,你且安心吧。”卫清歌拍了拍她手,轻声安慰。

说完,又见上雪一脸疲倦,知她在胭脂阁必是跟着胆战心惊,不由有些动容:“去睡吧,明日胭脂阁不会有任何来,待你睡醒了,就来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卫清歌便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上雪站在原地,神色呆愣,久久未曾离去。自从她做了细作,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争来的,稍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可她跟着卫清歌不过短短数日,卫清歌却替她出头,连清白都险些失去了。

卫清歌回了屋子,见昌乐睡得正是香甜,她轻轻上了床,将昌乐揽在怀中。

天微微亮,昌乐就醒,见自己正躺在卫清歌怀里,一脸的满足,她太久没有被人抱着睡着了,觉得卫清歌的怀抱好温暖,又往卫清歌的怀里钻了钻,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待昌乐再次醒来时,已是上三竿,而卫清歌已不知去向,她起身往外走,见卫清歌正站在门口,正跟人说着话。

“你让我进去。”

昌乐听见是二哥的声音,扬了扬嘴角,跑到院子门口,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哥。”

卫清歌见昌乐醒了,也不在低声说话,她看着冉照道:“我不信二殿下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还请二殿下回去,我不想再与你有何瓜葛。”

不想与他有瓜葛,那她想跟谁有瓜葛,冉照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之间,难道不能做朋友吗?”

“朋友?”卫清歌问,“我救了你,却换来爹的一顿好打。我因你流言蜚语,因你险些没了清白,你却说要做我的朋友?”

卫清歌将冉照狠狠朝门外推去,冉照被她推的连连后退几步,心中却一点也不生气,卫清歌句句属实,他没什么好狡辩的。

他昨晚回了宫中之后,将认识她的时光细细回想了一遍。他锦衣玉食二十余年,自认为认识不少女子,可从未有女子愿意为了救他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在得知卫清歌去了万花巷,落在祝常生手中后,他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愤怒……后来他明白了,卫清歌对她而言并非只是一般的女子!是以被推出门后,他立刻上前紧握卫清歌的手,跟她保证道:“那祝常生绝不会活的安生,日后我护你周全,给你安稳。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卫清歌细细看着他,见他眉目间皆是柔情,目光中还有一些疼爱。

可是卫清歌也知道,冉照疑心很重,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如今他这么说多半是愧疚所致,她要取得他的信任,必须要牢牢握住这份愧疚。

若是此刻答应他进来,日后她与他再进一步,便是难上加难。她摇了摇头:“我从未生你的气,只是今日我实在是乏了,二殿下若是有心探望,就改日再来吧。”

卫清歌已是下了逐客令,这是冉照从未有过的遭遇,若照平常,他必是甩袖走人,而此时他却站在门口不肯离去,只道:“难道就因为祝常生,你就再也不想见我了?”

“流言蜚语,三人成虎,二殿下不为我想,总该为自己想。我被外面的人传的如此不堪,你还要接近我,那你的名声也不会好。”

卫清歌的声音里叫人听不出是何情绪,她说完此话便关上了门。

冉照被关在门外,昌乐心中有些不好受,她想去给冉照开门,却听卫清歌道:“你若要开门,便跟二殿下一起回去。”

那宫中让昌乐感受不到温暖,她狠狠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卫清歌看了言门口,心知冉照并未离去,她淡淡一笑。世间男子皆是如此,越是得不到才越想要,你若此刻应了他,他很快会对你失去了兴致。如今冉照对她才刚刚上了心,她自然要让这份情维持更久。

果然不出卫清歌所料,冉照被拒门外之后,当日下午他又来了,当时她正在教昌乐念诗,上雪不知她心中另有算计,正欲给他开门,被她及时拦下。

昌乐知道卫清歌不想让冉照进来,连念书的心思都没有了,哭丧着一张小脸。

卫清歌见状,便起身变了把戏哄她开心,昌乐心情这才好起来。

第二天,冉照又来了,口扣了两声院门,卫清歌正在花圃里浇花,昌乐在花圃里抓蝴蝶,昌乐听见敲门声,也不再追着蝴蝶跑了。

第三天,卫清歌命上雪为她做了些甜点,她没精打采的吃了几口。

如此以往过了五日,冉照每日都会来,从最初在胭脂阁外角门,到最后只是不声不响站在门外。

若非上雪出胭脂阁置办物资,谁也不知冉照曾来过。

昌乐在胭脂阁住了几日,难免会想念冉基与冉照,可是当着卫清歌的面却什么也不说,只是趁着卫清歌小憩时,才蹲在院子的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来。

这时昌乐在门口又听见久违的敲门声,从门缝处朝外看了看,见是大哥冉基。立刻一脸兴奋地朝卫清歌的屋子里跑,嚷嚷道:“姐姐,大哥在门外,你让不让他进来啊?”

事实上,这几日卫清歌都只是躺在床上假寐,却未曾有一天睡着过。她看着昌乐在门口小小的身影,心里有些酸楚。

对她来说,昌乐与与她一样,都缺少亲人的疼爱与关心,因此就会对疼爱自己的人极为一来。若不是昌乐喜欢她,偏要在胭脂阁住一阵子,她也不会出此下策,频频将冉照拒之门外。

卫清歌知道,冉照想见她一面却屡屡不得,必会回了宫中与基倾诉心中郁闷。那冉基从来都疼爱冉照,一定会来胭脂阁一探究竟,可冉基毕竟顾着皇家颜面,不会光明正大的过来问她,一定以接昌乐回宫为由,来打探她的心思。

卫清歌佯装从睡梦里扰醒,被昌乐拉起来去给冉基开门。

卫清歌心中笑了笑,这昌乐倒是聪明的很,知道她只不让冉照进门,从未说过冉基也不能进来。她上前几步,打开院门。

昌乐从卫清歌身后探了探头,见冉照没来,微微有些失望,但冉基能来她也很高兴,她飞快跑到冉基身边,迫不及待的就要让他抱。

冉基笑着将昌乐抱在怀中,对卫清歌道:“昌乐贵为公主,总在宫外待着不太好,我来接她回去。”

昌乐这几日在胭脂阁住地很是舒服,她本就喜欢卫清歌,加上上雪又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而且胭脂阁没人给她冷脸色看,更不会有人花言巧语、笑里藏刀,她趴在冉基的肩膀上,闷闷地道:“大哥,我还不想回去。”

“胡闹,堂堂公主一直住在外面,成何体统。”冉基一脸严肃。

冉基在她面前甚少不苟言笑,昌乐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冉基又看向卫清歌道:“你与二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啊。”卫清歌一脸疑惑,“可是二殿下跟您说了什么?”

冉基轻轻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他这几日似乎是有心事,来我这什么也不说,只说让我多来看看青莲,可青莲这几日倒是经常去宫中去看望她姑姑,若是要我看青莲,在宫中不是有大把的时机吗?”

冉基说到此,微微一叹:“二弟性子烈,说话也许有不得体的地方,心却是极好的……”

冉基替冉照说话已是如此明显,卫清歌不可能当作听不出话外之音,她道:“多少女子去了皇宫后,青丝熬成白发,却终日见不到当初娶她进门的人。”

说到此处,卫清歌也跟着叹了一叹:“实不相瞒,冉照贵为皇子,身为女子,我难免有虚荣之心,但我明白,那皇城我若进去,将会囚禁我的后半生!”

趴在冉基身上的昌乐忽然看着卫清歌,睁着水灵的眸子,极为认真地问“若是二哥只娶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就能让二哥进胭脂阁了?”

可能只娶她一人么,卫清歌看着昌乐单纯的脸,终是不忍扰了她的好梦。只静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只见冉基对着昌乐道:“前些日子你总是想要学骑马射箭,明日你要回宫,不如今日带你去狩猎场见识见识,如何?”

骑马射箭乃南樑王公贵族间皆爱的活动,昌乐对骑马尤为喜爱,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去,这时冉基松了口,令昌乐高兴不已,问卫清歌:“姐姐,你去不去?”

卫清歌还未开口拒绝,昌乐就一脸央求:“你去嘛,人家以后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了。”

说完,昌乐撇着嘴,眼看着又要哭了。

卫清歌只好轻声哄劝:“我去便是了,别再哭了。”

昌乐眸子还含着泪,却对卫清歌嘻嘻地笑了。

狩猎需要提前准备,冉基将昌乐留在胭脂阁,转身离去,着手准备狩猎之事。

待正午时分,冉基前来接昌乐与卫清歌一道去狩猎场。

上雪为了防止昌乐在路上叫喊着饿肚子,又在行囊中装了些甜点,这才与他们一起离开。

迎接他们的轿子早在卫府门前备好,卫清歌到了卫府正门时,冉照、卫邙、卫青莲、卫西荷已是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卫西荷对卫清歌早就心生不满,如今又等她这么久,一时没能忍住小姐脾气,开口便道:“知道的都说我跟大姐是卫家的亲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姐是呢!”

卫西荷所言正说到了卫青莲的心坎里,如今卫清歌在府上越来越有地位,连冉照与冉基的心都偏向了卫清歌。

想到前几日卫邙告诉她的事,她原本是不信的,卫清歌有何能耐将事算得这样准,然而今日冉基果然来了荷院,还邀卫清歌一起去狩猎场。

卫青莲心中对卫清歌又恨又妒,却偏偏不得不去。她看了眼脸色不悦的冉照,轻轻拽了拽卫西荷的衣裳:“二妹前几日出了那样的事,你少说两句!”

“她又没真被……”

“你简直太放肆了!”冉照再也听不下去,后面的话若是叫卫西荷说出口,卫清歌岂不是更加难过。他冷眼看着卫西荷,“这里没人叫你到狩猎场,你若看不惯就回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卫西荷向来娇生惯养,谁敢对她这样说话。她看着冉照半晌,心中有气却不敢吭声,只往卫邙身边站了站。

卫天不在卫西荷身边时,卫西荷就很依赖卫邙,卫邙见她在冉照这里受了委屈,明知她是活该,却又看不得她受委屈,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与大哥一起走吧。”

卫西荷点了点头,与卫邙一道坐进了轿子。

方才卫西荷说话声很大,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上雪怕卫清歌心情不好,欲上前宽慰几句,却见她毫不在意,抱着昌乐上了轿内。见状,上雪便放心的跟了进去。

卫清歌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见卫青莲与冉照说话,也不知是说了什么,之间冉照微微颔首。卫青莲像是得到冉照的应允,冲他甜甜一笑。

许是冉照感到有人看他,他转身朝卫清歌的轿子看了一眼,正好迎上卫清歌的视线。他正欲上前,卫清歌却将帘子很快放了下去。

卫青莲眸子里的光华,在冉照转身的刹那瞬间暗淡,她与冉照从小就认识,她太熟悉冉照的一言一行,所以她知道,冉照对卫清歌上心了。

狩猎场在雁城的郊外,长年有禁卫军把守。待一行人都到了狩猎场时,昌乐按耐不住,先从轿子里跑了出来,嚷嚷着让卫清歌快些出来。

卫清歌由上雪扶出轿子时,恰好冉照也过来了。

冉照张了张口,想与卫清歌说会儿话。但卫清歌却看他一眼都不肯,他只好将所有的话又咽到腹中。

这一切被卫青莲尽收眼底,她知卫清歌此举不过是为了吸引冉照更多的目光,却又不能在冉照面前提卫清歌半点不是,否则便落进了卫清歌的圈套。如今在冉照的眼里,卫清歌的一切都是好的。她缓缓走到冉照面前,柔声劝慰:“清歌最近心情一直不好,你别往心上去。”

冉照道:“我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你多想了。”

卫青莲面色微微有些僵硬,还欲再言,却见他疾步往卫清歌走去。卫青莲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地不快,这才走向狩猎场的入口。

昌乐跟卫清歌住了几日后,就喜上了被欢卫清歌抱着的滋味。她趴在卫清歌的肩上,娇滴滴地道:“姐姐,等我回了宫,你就经常过来看我,好不好?”

自从卫清歌成了卫家人之后,鲜少有人能够以真心待她,她看着昌乐天真无邪地面容,有些话却说不出口,她只是一区区民女,怎能随意进出皇宫。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她却不忍拒绝,只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

昌乐很容易就得到满足,满脸的喜悦。

上雪在卫清歌身后道:“莫不如让奴婢抱着公主?”

卫清歌知上雪是何意,冉照已朝她这边过来了,上雪存心要卫清歌与冉照单独相处。她正欲开口拒绝,昌乐却迅速地道了声“好呀”。卫清歌别无它法,只好将昌乐抱给了上雪。

上雪冲着卫清歌眨了眨眼,抱着昌乐朝前走去。

冉照见上雪走的远了些,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可消气了?”

“我从未生气过,又何须消气?”卫清歌缓缓朝前走着,语气里叫人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冉照一把拉住了她,有些急道:“你说要怎样才能解气,那祝常生已成了太监,日后再无法祸害女子……”

祝家竟是这么快就倒台了?就在前几日,那祝常生还招摇过市,无恶不作,如今却成了太监。

呵,祝家若是照以往地位,祝常生哪怕是进了大牢,朝上仍会有许多大臣看在祝辰的面子,为祝常生说尽好话。而如今祝辰已成阶下囚,那祝常生谁还会放在眼里。

曾经在雁城数一数二的祝家,只几日便成了昔日流年。

卫清歌这几日未曾出过胭脂阁,故而她不知晓祝家事,这结局虽是她意料之中,而来的这样快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微微一叹,如今卫家与曾经的祝家不相上下,若是有朝一日改朝换代,卫家又失了宠,命运是否如那祝家一样呢?

“你可是还有不满,不要藏在心里,只要你说我便去办?”冉照见她秀眉微蹙,以为她是对自己处理的结果不满意,在旁说道。

祝家既然已被连根拔起,那祝家曾经的权势便会被冉基一并收回去,至于何时再给其他的大臣,就要等到冉基找到能辅佐他称帝的人了。至于祝常生最后会是怎样的下场,所有的人都不会关心。所以冉基才会选一个能让冉照与卫邙都满意的方式处理,看似是在向他们示好,却间接向卫清歌表明谢意。

而这些,卫清歌心知肚明,却看破不说破,只低着头,小声说:“我只是很感动,你贵为殿下,却甘愿为我做这些事,你说我何德何能……”

原来如此,冉照终于笑了:“只做这点小事便让你感动,你可真是容易知足。”

这几日冉照因未见到卫清歌,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心头总是空空落落。等他看见卫清歌后,心中瞬间满满当当,他看着卫清歌,温声道:“你可会骑马?”

她不止会骑马,射箭更是不在话下。如今冉照对她已有足够的喜欢,她还需要让他更加惊喜才可以。她抿着唇,轻声一笑:“倒是学过一阵子,就是怕入不了你的眼。”

冉照认识的卫清歌外表坚强,内心柔弱,又多愁善感,他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骑马,他爽朗大笑,命人将马牵来:“你尽管大胆去骑,我在后面跟着,若是你从马背上跌下来,我给你当垫背。”

冉照说此话时,冉基、卫邙、卫青莲、卫西荷、还有一些王公贵族都已经过来了。听到冉照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卫邙面上笑容不减,却在转身后,所有的笑容尽数消失,他踩着马镫跃上壮马,扬起手中马鞭,奔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只见有人高声道:“卫公子,你怎能先行一步,这不明摆着耍赖吗?”那人话落,很快跨马而上,朝卫邙追了过去。

其他人见比赛还未开始,便有人已先朝终点奔去,皆纷纷上马向目的地疾驶而去。

比赛正式开始了,卫青莲看着那些迫不及待的人,心里冷笑了两声,若是赛马,她怎会输给那帮泛泛之辈,她可是经过训练过的。

她看了眼穿着淡粉长锦衣的卫清歌,既然穿成这样,说明卫清歌根本不想赢得比赛,既然卫清歌不想出这个风头,那她必是能够夺魁。她一跃而起,坐在马背上,扬鞭向前追去。

“大哥,你快点啊,我们要输了。”与冉基同在一个马上的昌乐见很多人都离开了,急着催促:“我们要第一,我不要输。”

冉基看向卫清歌道:“我们在终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