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已是合宫忿恨之人了,自然也需要小心翼翼些。宫廷倾轧,波诡云谲,没有人能够保护我,我自然要保护好我自己。
进了凤仪宫请过安之后,皇后同我说起封号一事,我见她虽是笑吟吟的,但终是有些不耐:听闻皇上不喜欢这几个封号,然后由你取了?
我笑一笑,起来欠身:并不是皇上不喜欢皇后娘娘择的封号,只是皇上觉得这几字太过随意,因此不要。方巧臣妾在侧,便指了几字。臣妾不敢在这种事上僭越的。
她微微一笑道:本宫知晓。只是那几个字意思都不差,不用反倒是可惜了。
我顺势坐下,一脸平静温和的笑容:哪会呢?再过两年又是选秀之时了,待到新人一选进来,皇后娘娘还怕旁人无福受用么?
你就惯会说笑的。
怎会,讴皇后笑笑罢了。
和皇后又絮絮说了几句便都散了。方才回宫,见礼部的夏公公来宣旨,各类的赏赐也是堆满了碧凰宫。
我令如婳摸了一把金裸子放到夏公公手中,随意说道:公公不必急着推脱,本宫这也算是一些心意,公公便留着喝茶罢。往后本宫若有事儿麻烦公公,还望公公不要像今日这般推脱本宫便是了。
夏公公也是个惯会滑头的,便道:奴才哪敢呢?往后娘娘有事儿,奴才必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我轻轻一笑:不需要公公赴汤蹈火,话说得如此敬畏就不必了,你知晓其中意思便可呢。
诺。
我端然自若,笑着看红衣青衫紫藝几人忙着清点赏赐,我吩咐下去了,只管放进库里去,留着赏人。既然这些不用记档,我也就不在乎了。
这些时日,也是在替娉婷哥哥打听好人家。父亲前些时日方才定下了三晋姚家的小女,名唤作姚意浓。
我一时觉着意浓二字当真是好,情深意浓,果真是个好兆头。何况,她是姚家的女儿,自然也就方便我行事了。
突然之间,我觉得无比疲累,只想停留在此处便可。
瞧,我居然因为宫中琐事,云谲波诡而许久未曾再想起无尘来。
或许,我所求的,根本就和他不同
可是,那又能够如何呢?彼时正当年少,不经世事。我又想过,我与他会是如今的模样呢?我未曾想念他,那么他呢,可曾想起过我?
摇摇头,不愿再多想这些事情了。
山色不如归意浓,也是如此罢。
我的心,不曾得到过我自己的成全,那又能够怪得了谁去呢?旁人么?还是自己?多想无益,可言多又必失,当真世事不如意呵!
觉得倦怠了,便卸妆脱饰,穿了贴身的小衣便睡去了。朦胧间,只在睡梦里瞧见自己苍白的脸
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下等办法是千依百顺,予取予求。中等办法是若即若离,欲迎还拒。上等办法是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你为他来夺朕的江山,为他甘愿入宫侍君,你对他到底有几许情深?朕从前一心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情,不过,如今,朕不稀罕了。
我不睡,我怕我睡去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意思是,我怕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抱歉,这枚神仙佩我不想还你了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也好,总不能够落得我什么都没有,这样也好。
你若是知晓从前的我是如何百般忍让千般按捺的,你大约会原谅如今的我。
嫣然,让我最后再抱抱你
我能够承诺给你的,只能是不对你刀剑相向。
梦中的场景极其朦胧,像是大雾弥漫似的透着绝望的茫茫乳白色。我立在空无一人的地方,身心俱伤。只觉得自己要被绝望包围,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身边谁都没有。
耳边响起的,是从各处交杂发出的声音。我不知晓是谁在说话,只是头很疼,心里很闷,像是溺在水中的人,将死而不死
那更教我绝望。
一时间醒来,胸口泛出一阵恶心,我一侧身,呕了出来。
外间的如婳和青鸢听见异动,便急着跑进来,见我是这番模样,不由担心。
娘娘怎么了?
无事。
令人传太医来罢?如婳急着说道。
我挥挥手,接过了青鸢递来的白绢子擦拭脸上的汗,并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不许传太医。此事也不宜声张。
如婳见状还想要说话,我使眼色让她按捺,复又道:你们瞧见了也只当做没有瞧见,听见了没有。如今,各宫对我是怨声载道,太后没有说话便是在考验我,都给我叮嘱下去,可别坏了我的大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