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拗不过莺歌跳着脚的意见,纪明卿只好由着她把自己装进了长长的凫靥裘里,用一条青金色四合如意绦紧紧系着,远远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纪明卿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踏雪往春晖苑而去。虽说要去前院找乐子,她却不急,只慢吞吞出了夹道东门,信步闲闲。
外头雪早就停了,只是天上仍如搓绵扯絮一般阴沉,四面粉妆银砌,彷如枯笔山水画,透着苍劲舒朗,却又有梅花清幽的香气在黄昏的暮色中暗暗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饶是前世贵为长帝姬见过大世面的纪明卿,也暗暗赞了赞这满园的景色,比起自己曾经奢靡精致的长帝姬府都不遑多让,对得起国公府的名头了。
长帝姬。
纪明卿敛目,心底有些怅然。
一箭穿心,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透了。
被世人指着鼻子骂了一辈子作恶多端为祸朝纲的长帝姬,给她那个倒霉的皇帝弟弟挡了致命一箭。
看着倒霉弟弟惊怒交加,要让这群太医们救人还是陪葬二选一。无恶不作的长帝姬临了临了,当了回悲天悯人的菩萨,没叫整个儿太医院陪她一起去死一死。
许是真给自己积了阴德,纪明卿真的再次醒了。
哪怕再匪夷所思,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重生了,只不过不再是权倾朝野的长帝姬,而是成了被人推倒差点儿一头撞死了的小可怜儿。
纪明卿忽的开口问道:如今国姓是什么来着?
她放在秋香色手抄中的手紧了紧。
姓慕,莺歌有些困惑,二姑娘的母亲就是货真价实的皇家公主来着,二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无事。纪明卿的脚步顿了一顿,停了一瞬才摇头。
云鸢却敏锐觉得自家姑娘有些说不清的低落,又带着些说不清的释然。
她的弟弟如今也十七岁了,早就能独当一面,是个好皇帝,娶的皇后也是个温柔得体的好姑娘。她曾答应母后的事情,总算是不负所托,以后的路就算没有她筹算谋划,熊孩子自己也能走的很顺。
这辈子,她终于能为自己活着。
纪明卿心底那些怅然终于烟消云散。
她收回目光,带着云鸢一众人直奔春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