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钞票

在绿色的灯下,人们跳着舞,狂欢着,有的抱着椅子跳。胖朋友他也丢开风琴,从角落扭转出来,他扭到混杂的一堆人去,但并不消灭在人中,因为他胖,同时也因为他跳舞做着怪样,他十分不协调的在跳的两腿扭颤得发着疯。他故意妨害别人,最终他把别人都弄散开去,地板中央只留下一个流汗的胖子。人们怎样大笑他不管。

“老牛跳得好!”人们向他招呼。

他不听这些,他不是跳舞,他是乱跳瞎跳,他完全胡闹,他蠢得和猪和蟹子那般。

红灯开起来,扭扭转转的那一些绿色的人变红起来。红灯带来另一种趣味,红灯带给人们更热心的胡闹。瘦高的老桐扮了一个女相和胖朋友跳舞。女人们笑得流泪了!直不起腰了!但是胖朋友仍是一拐一拐。他的女舞伴在他的手臂中也是谐和的把头一扭一拐,扭得太丑,太愚蠢,几乎要把头扭掉,要把腰扭断,但是他还扭,好像很不要脸似的,一点也不知羞似的,那满脸的红胭脂呵!那满脸丑恶得到妙处的笑容!

第二次老桐又跑去化装,出来时,头上是包一张红布,脖子后拖着很硬的但有点颤动的棍状的东西,那是用红布扎起来的,扫帚把柄的样子生在他的脑后。又是跳舞,每跳一下脑后的小尾巴就随着颤动一下。

跳舞结束了,人们开始吃苹果,吃糖,吃茶。就是吃也没有个吃的样子!有人说:

“我能整吞一个苹果。”

“你不能,你若能整吞个苹果,我就能整吞一个活猪!”另一个说。

自然苹果也没有吞,猪也没有吞。

外面对门那家锁着的大狗,锁链子在动响,腊月开始严寒起来,狗冻得小声吼叫着。

带颜色的灯闭起来,因为没有颜色的刺激,人们暂时安定了一刻。为了过于兴奋的缘故,我感到疲乏,也许人人感到疲乏。大家都安定下来,都像复了人的本性。

小“电驴子”从马路秃秃的跑过,又是日本宪兵在巡逻吧!可是没有人害怕,人们对于日本宪兵的印象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