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冷的刺骨，今夜又下着雨，夜色黑得仿佛能将人一口吞噬。

姜笙在晚上九点半，刚下晚自习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姐姐姜婧的电话。电话那头姜婧哭得厉害。

她说：“笙笙，我不想再去他家了。”

姜笙知道姜婧口中的“他”是个有钱人，喜欢豢养年轻的女孩，而姜婧，就是其中一个。这几年来，她之所以还能好好上学，妈妈之所以还能在医院里好好养病，都是姜婧从那个人手中换取的。

姜笙看不起她姐姐，更看不起自己。但是，穷人的生活根本没有选择。从她爸爸抛弃她们开始，她们母女三人的生活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条路走得实在太久了，她们都已疲惫不堪。姜笙道：“那就不去了。”

“不去了？”姜婧自嘲，“你上学需要钱，妈妈的病需要钱，我们的生活费、房租，什么都需要钱。没有他，我们上哪儿去找钱？”

“大不了我不读书了，我也去打工。”

“那妈妈呢？她的那点积蓄都被她拿去赌了，她的住院费都是我舔着脸去问亲朋好友借的，五十万啊，我们打工要打到什么时候！”

“可是，姐，你想怎么办？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姜婧哭的歇斯底里。

雨下的更大了，仿佛要将人身上最后的温度都浇灭。

姜笙和姜婧在电话里吵得很凶。她们都需要发泄。但是发泄过后，她们不得不再次面对生活的残酷。

姜笙问了姜婧现在所在的地方，她得去接姜婧回家。

那是她姐姐，为了这个家，毁了半个青春的姐姐。

姜笙从学校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打车去了姜婧说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听到姜笙说出一个高档小区的地址，眼神里的不屑，仿佛要将人灼伤。但姜笙并不介意，她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辛了，实在没有办法再去顾及一个陌生人的想法。

还没到地方，姜笙就远远地看到姜婧瘫坐在大雨中，行李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的旁边停着一辆小轿车，车灯明亮，照得姜婧的脸苍白如纸。

姜笙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疼。

她心里有怨，有恨，但她最爱的姐姐，不应该被人这样轻贱。

她飞奔过去，连伞都忘了拿。

“姐。”姜笙轻轻地喊。

姜婧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她看见姜笙，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笙笙，笙笙……”

“姐，你别怕”，姜笙抱住姜婧，“你以后不会再受苦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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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笙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当她看见她姐姐的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要保护姐姐，她必须保护姐姐。

她的目光越过姜婧，看向轿车里的那个人。

霎时，四目相对，姜笙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不曾将目光移开。

她坚定地走过去，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先生，您好，我叫姜笙，是姜婧的妹妹，以后由我来代替她，您看可以吗？”

她穿着单薄的外套，雨水已经将她整个人浸透，头发毫无章法地贴在头皮上。

她此刻看起来狼狈无比，但她在笑，笑得没心没肺，笑得仿佛从未受过伤害。

秦凛向她招手。

姜笙靠近车窗。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夜里太黑了，她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只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睃巡。

姜笙觉得自己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别笑了”，秦凛用手帕将姜笙脸上的雨水抹去，“这么乖巧的女孩，不应该强颜欢笑。”

虽然这么说着，但秦凛钳住她下巴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好。”姜笙应着，可那笑却像是被刻在了她的脸上，无法消减。

也许只过了几秒，也许过了一个世纪，她听到车里的人漫不经心地问：“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