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蔺一航的回应，陆老板原本浑浊的眸子竟然一点点变得清明了许多，最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蔺一航，蠕动着嘴唇，低声地喃喃：“你来了。你竟然来了。”

忽然，他像意识到什么，有些烦乱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口中始终喃喃着一句：不可以！不可以！

见状，蔺一航忙扶他慢慢坐起来，“陆老板，你要做什么？让小弟替你去做吧。”

陆老板一怔，慢慢平静了下来，回手握了握蔺一航的手，声音喑哑地说道：“蔺老弟，我是不是快死了？”

陆老板的声音像粗粝的砂，狠狠地在楼妙璇的心尖磋磨，她心尖一颤，不由脱口而出：“不会的！”

“啊？”陆老板已然浑蒙的眼睛，骤然转过来，满含希望地望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楼妙璇心头一酸，忽然发现刚刚出口的话有些轻率，不由抿着唇，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这时候，蔺一航竟然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以她的医术，你不光不会死，你还会活得好好的。”

“你这个……”寒韵一下子脱口而出，却被楼妙璇骤然袭来的凌厉目光给遏制了回去。她怔了怔，就有些抱歉地笑笑，“我是说——你这个病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到了她的手里，保证手到病除。”

陆老板灰暗的眸光却是一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那么沉思了片刻。尔后，怅然地苦笑一声，“陆某活到这把年纪，撑起先父留下的产业，也算是了了先父当年的遗愿了。按理说，陆某这辈子也该是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陆老板哽咽起来，眼睛也湿了，“我这心里，就是放不下啊。”

“陆老板是放不下粉妆玉琢吗？”楼妙璇问。

陆老板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是也不是。”

“陆老板莫非是……”楼妙璇迟疑，“担心自己的弟弟？”

“不错。”陆老板叹了口气，“我这个弟弟，是先父的老来子，来得极不容易，先母也为此赔上了性命。所以，先父在世的时候，极为疼惜这个儿子，把他养得……过于放纵了些。到现在，仍是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陆老板心中实在酸楚，不禁伸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我如今，既是担心这家业败在他的手里，又是担心没了我这个哥哥照顾他，他又将如何活下去？”

“他又不是孩子，如何活不下去？”寒韵听着，实在是啼笑皆非，“难不成，为了养他到死，你去跟阎王爷杠？让他把你这一笔给勾了，放到你弟弟后面？”

“寒韵！”楼妙璇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头仍是语重心长地对陆老板说道：“陆老板，她说话不好听，但说的，也是实在话。你弟弟毕竟也这么大了，他也该娶妻生子了。你这样纵得他什么也不会，那他的孩子，也要你来养吗？”

陆老板一下子沉默了，愁容满面。许久才蹙着眉头，叹息道：“多年前，我就担心过这个问题。可他身上的积习难改，我想尽了办法也是没用啊。现如今，这件憾事就像石头一样堵在我的心口，让我简直没法喘气。”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下去，而是带了某种渴求望着他们。

这是要他们帮忙啊。

楼妙璇无语凝眸，下意识地看向了蔺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