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豹脑袋扬得很高，却神情鬼祟，不时用小眼睛偷撇着被它压在鳍掌之下的三寸小鱼。

海豹已经矜持了很久，前面那人也已经许久没有声响和动静了，它觉着时机到了，便悄无声息地慢慢将脑袋向着鳍掌靠去。

“吐了！”坐在舟前的男子并未转身，声音微怒。男子说的是匈奴语，却并不会让人觉着凶狠野蛮。反而很是空灵，带着一种匈奴贵族特有的腔调。

那海豹闻言，很是果断，噗的一声将小鱼吐到了水里。可还是咂摸了两下嘴，然两只鳍掌交替抬起，左右摇晃着滚圆的身体，以示不满。

“与你说过了，这种小鱼很有些智慧，吃了，便是罪孽。”

男子语气缓和了下来，依然未转身，却从小船中抽出一杆尖头铁棒，稍作停顿便猛地斜斜插入水中。

铁棒再起，便带出一条被钉入棒中的丑陋鱼儿。

男子将铁棒举起，把那只丑陋的鱼儿在空中晃了晃，问道：“这只怎么样？这鱼没什么智慧，常以其他鱼类的鱼卵和鱼苗为食，最是可恶。而且很丑。”

那海豹掌下一顿，看了一眼，很是不屑。然后继续摇晃起了身体。

“那这条呢？这种鱼生性贪婪凶残，却很蠢，常常能把自己撑死。而且很丑。”男子又插上来一条一尺多长，长相狰狞的大鱼。

海豹继续摇晃着，那小船都快被它摇翻了。

“这条很笨。而且很丑。”

“这条也很丑……”

男子的铁棒已经插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鱼。

能够有幸被插入那铁棒的条件，也终于是仅仅满足丑这一项就可以了。

可是那海豹仍旧没有满意之选。

“罢了。”男子将铁棒上的一那串鱼儿通通甩出。自嘲笑道：“呵呵，唐突了。圣者百重，下者圣于家，中者圣于族，上者圣于国，伟者圣于人，没有谁能圣于世间万物？即便是神，最多也只能圣在万物繁衍生息，公平竞争罢了。”

那海豹闻言竟然噘了噘厚重的唇，看上去很是不屑。估摸着它要是能口吐人言，定会说什么圣不圣的，你这明显是厌丑爱美罢了。

那男子自然没有看到海豹的神情，随手又是一插，这回插上来的，正是刚刚那条被那海豹吐到湖中的漂亮鱼儿。

那海豹来了精神，往前挪蹭了几下，尾鳍撑立着身体，用嘴巴撸走了那条小鱼，开心的吃了起来。

“呼衍乐落！咕噜噜那你……是哪一重的圣人啊？”一个像是呛了水的动听的女音在远处想起。

小船周围只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哪里有什么人。

只是远处确有一只硕大的，向着小船急进着的鲨鱼背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