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头翘着腿躺在马车里,等的实在是无聊,已经开始悔恨没有事先弄些酒水藏在马车里。
十天前的那一晚对石老头来说都有些奇妙,其妙到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像是变得年轻了许多。尽管已经过了这许多天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事,他石放都想不明白,那应该是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明白了。武人的身体素质固然是练武的基本,但头脑和心性才是一个人武人能否登峰造极最重要的条件。世上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高手的武人,都一定是有极高的智慧和坚韧不拔的品质,更何况是他石放呢。
石老头觉也就是一年多的活头了。衰老,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得住衰老。石放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多大岁数了,孩童时期得事他记不清,而且从能够记事起,也没人告诉他自己的年龄,况且他活的太长久了。但他约莫估算着,至少也活了一百一十年了。
五年前的长安城外之战,加速了石老的衰老速度,那战后留下的隐伤也因为岁数太大无法压制,也没有时间来恢复。身体从内到外都已破败,气力虽未流失,但行运有障,血盛骨韧,也不过是昔日繁荣留下的遗产。
他石放什么风景没见过?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他最是不怕死。可是在那晚,扇扇那孩子朝他要酒喝的那一晚,他真是想再多活些时日啊,好陪着扇扇,看看这孩子能给他什么惊喜。
自那一晚之后,石老觉得不一样了,那感觉无法形容,隐伤还在,身体的衰败还在继续,但却及其缓慢,就像是沙漏的漏口突然间细了十几倍。按照这个速度,石老觉得自己最少还能活十几年。石老其实并没有变得年轻,只是心境的变化,确是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况且他还时常挺直了身子。石老隐伤在脏腑,弓身能缓痛,可在他看来,因此弓身是一种妥协,既然现在他石放能有足够的时间修复隐伤,他石放便无需妥协!……只是时常要饮些酒来缓解一下,可这酒是越饮越馋啊!
石老正思绪万千之际,车外有低声传来:“首,小公子回来了。”
未央宫西阙外,很是空旷,此时只有一辆马车停在这。除了车内的石老,便只有马夫在车外,这声禀告一定是那马夫所发出了,可他却并未开过口,况且,他都没有舌头。
石老训斥道:“你的首,现在是蛙。日后便称我为石老。若是对蛙有不服,有本事杀了他便可。”
“不敢。”那马夫站在马车边,目光盯着踉跄跑来的扇扇,没有弓身,也没有动作,更没有张过嘴,却发出了有些惊惧的声音。
石老缓慢起身,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扇扇便很是狼狈的窜上车来,带着哭腔喊道:“走,呜呜,回大将军府。”
石老头有些一头雾水,看了看扇扇可怜的样子,心道难道刘据那小子真的如此不堪?有些怒道:“小扇扇,怎的了?”
扇扇一转眼就恢复了正常,带着泪水,却已经咧嘴笑。他理着头发小声道:“表叔说,我们之间也要有些冲突,石老祖,你看这冲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