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本薄薄的书翻得哗啦哗啦的，满书地指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不太明白。这句是这个意思么？巴啦巴啦巴啦（此处省略若干字）——还有这句，是这样的意思么？巴啦巴啦巴啦（此处再省略若干字）”

王宁佑简直震惊了。这败家子这是要动真格的啊。他这哪是上了趟青楼，他这是上孔老夫子那里回炉重造脱胎换骨了啊。

孔夫子已然仙去一千多年，魏晋元也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脱胎换骨本性全移。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头有蹊跷。

魏晋元目光躲闪，粉饰太平。“先生，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想通了，我是魏家的独子，我老爹对我那么高的期望，我不能叫他老人家失望，对不？”

胡扯！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魏晋元咬死了不松口，看来在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明堂了。不过不要紧，回头他去问问自家媳妇。两个人一起去的青楼，魏晋元遇到什么事，张小花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想来，王宁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嘱咐了魏晋元几句，便离开东屋，回了自己屋子。

屋内，张小花还在埋头写着，写得极其辛苦，梳好的头发被抓得散了半边，手上脸上全是墨汁。她就这么披头散发满脸墨汁地坐在那里，嘴里咬着毛笔，两眼四十五度斜望天，口中叽哩咕噜念念有词。

别说，猛一瞧，还真有那么点鬼上身的邪乎劲儿。

王宁佑想笑，才露出个牙齿，就被张小花发现他了。

“死穷酸！你来啦！快！过来看看！我已经写了几个了！”

在自家娘子热切的目光下，王宁佑只得把笑憋回去，刻意地抿住嘴唇，将心神集中到张小花递过来的那张纸。

借着烛光，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的一堆字，堪比群魔乱舞饿狗爬墙。王宁佑不由打起了十二的精神，勉强而吃力地辨认着，一字一字地念着：

“天，下了，一场大雨。下下来的不是雨，是个大人。大人压下来，压到了人，那个人就死了——”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王宁佑立马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小花看看纸，又看看王宁佑，“我写得不对吗？不应该啊，这句我记得最清楚了。”

王宁佑没话回她，这已经不是像不像试题的问题了，这根本就不像一句人话。

张小花不死心，“是不是我多写了几个字？其实我听到的那句没这么多字，可我觉得讲不通，就加了我自己的话。——你等一下，我重新写给你。”

她又趴回到桌上，刷刷刷写了几笔：“喏，你再看看这个。”

王宁佑一瞧，确实，字少了很多，寥寥一行——天下大人给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