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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王柳氏能有一点点的办法，她绝不会走到这一步。像董郑氏那样撒泼耍赖，搁在从前，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现如今她已经山穷水尽，为了置办王大妹的嫁妆把家里的银钱都耗尽了，甚至她私底下还借了一些外债。如今债要还，家里每天都要开伙吃饭。另外她和王小妹又都不擅家事，又雇了婆子来洗煮打扫，收了稻田里还等着种冬小麦，长工的工钱也要结算。这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是要花钱。可这钱打哪儿出？

王柳氏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思来想去，只得心一横脸一厚，上老三家来闹腾。亲家和妹子说得都对，老爷的家产可不是白得的。这王长良既然得了铺子得了好处，哪有不管她们孤儿寡母的道理？

只有这样想着，王柳氏才有继续站在厅上的勇气。厅堂上首，坐着王长良的婆娘。小门小户从前连首饰也不怎么戴得起的寒酸妇人，如今珠光宝气绫罗绸缎，居然还敢满脸不屑地瞪她。

哼！也不想想，她是享了谁的福！这家人，迟早会遭报应！

“哎呀，原来是大嫂子来了！稀客稀客！我在外头有事耽误了，让大嫂子久等了。都是我的不是，大嫂子别见怪。”

王长良穿过天井一路过来，人还没进厅堂，便老远地招呼起了王柳氏。

王柳氏早已经做好了开闹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竟一反常态待她这般客气，反而让她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不知该回些什么好了。

这当口，王长良已然人入了厅。“大嫂子怎么干站着？快！快请坐！——茶呢？丫头哪儿去了？”

不仅王柳氏，就连王长良自己的婆娘都傻了眼，不明白自家男人怎地倾刻之间转了个性子。王长良登时看她越发不顺眼了。

“孩儿他娘你还傻坐着干啥？赶紧地，吩咐人给大嫂子奉茶呀！还有，准备几样点心，大嫂子来趟城里不容易，咱得好好招待。”

“孩儿他娘”欲言又止，王长良立马不耐，板下脸：“还不快去！”

自家男人的脾气有多厉害，这当婆娘的哪有不知道的。那婆娘连忙站起来，上后头吩咐厨娘去了。

王柳氏哪是王长良的对手，被这一出一出弄得无所适从的。

“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我今儿来就是说几句话，讨一个说法。——要是他三叔不肯给我个说法，那我就上族长上去。再不行，上衙门也行。”

到底是在家反复排练过的话，再加上挨了这许久的冷眼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王柳氏渐渐摆脱了局促感，语气越发强硬起来。

王长良一听一笑，王柳氏光火要发作。王长良抢先出声，不让她开口。

“我的好嫂子，你的来意管家已经跟我说过了。可你实实在在是找错人了。你要人照顾你们母女，怎么会来找我？不错，我们家老二确实承嗣了你们家的一些产业。可他福浅命薄早早地去了，不能给你养老送终，是他对不起你。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也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心里的这份苦楚跟谁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