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撕破脸了，张小花就没顾着王柳氏的面子，回的话自然不怎么好听。但是话糙理不糙，道理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可王柳氏接受不了，在那里恼恨交加地。

“什么靠他靠你的？他进了王家门，磕头认了祖宗，就该为王家着想，就该把王家扛起来！要不然，他一个外室子，一个奸生子，凭什么姓得了王？凭什么进得了王家宗祠？”

“嘁，姓王了不起啊？你皇帝家的？”张小花嗤之以鼻，继而豪气干云地，“从今往后，他还就不姓王了，跟我姓，姓张！我招他作上门女婿，从今往后，跟你们王家没关系！你也给我把腰板挺直了，要银子找你好女婿要去，别肖想我们张家的钱财！”

王柳氏气得手也抖脚也抖，哆哆嗦嗦地指着王宁佑：“你听听你这好媳妇说得什么话？你就由着你媳妇爬到我们王家头上？你对得起你爹么？”

王宁佑一直垂着的眼，倏地抬了起来，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却坚定。

“大娘，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当年情势所逼，我不会进王家的门。我爹临终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母女，我才会这么些年一直煞费苦心地箍着这个家。现在田也要回来了，大妹也有归宿，我也算对得起我爹了。从今往后，我这个外室子，还是留在外面的好。王家宗祠，不进也罢。”

他说完，转身，朝外走，脚步极其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你——”

王柳氏震惊，仿佛遭了背叛一样，惊得彻底疯了，想也不想抓起桌上一只花瓶照着王宁佑就掼了过去。

“你这个外室子！！！”

伴随着她的尖叫，是张小花的惊呼。

“死穷酸，快让开——”

王宁佑根本来不及让，亏得张小花反应快，拽着他的胳膊扯了一把。花瓶没砸到王宁佑，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个疯婆娘！你要收买人命啊！”

张小花怎么也料不到一向软弱的王柳氏竟然能下这样的狠手，当下口不择言粗口都骂出来了。

王柳氏却一点也不介意，不介意张小花骂她疯婆娘，更不介意可能会砸王宁佑一个头破血流。怒气发泄出来了，剩下的情绪是什么？她只是阴阴冷冷地望着王宁佑，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或者比陌生人还不如，仇人？

这时候，王家俩姐妹回来了。大妹、小妹一齐踏入正屋，被这满地的狼藉吓住了。

王小妹本来半个月没见王宁佑，积了一肚子话和想念，着急忙慌地办完王柳氏交代的差事，紧赶慢赶地赶回家。没想到一回来，娘亲跟大哥居然闹得这么僵了。

她顿时心慌，两个人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王小妹难以取舍，只能两头转圜，跟王柳氏撒娇：

“娘，你这是怎么了？平常你可是连骂都舍不得骂大哥呢。——大哥，你也是，怎么惹娘生这么大气？你还不快过来，跟娘赔个不是。”

都说什么都藏得住，唯有情爱藏不住。王小妹或许自己都没发现，她对王宁佑说话的时候那语气有多么娇软亲昵。正是这娇软亲昵，成了压倒王柳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向王宁佑开了口：“既然你不稀罕王家，那出了这个门，你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王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更没你这样的忤逆子！”

这话就等于是断绝关系了，王大妹和王小妹都惊叫了起来。

“娘，使不得！使不得！！”

王柳氏却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王宁佑这还没出门，她已经把他从自己的视线里自动剔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