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干一行，不知道一行的苦。张小花从前总觉得教书先生最轻松，不过就是随便动动嘴、扯两句闲篇罢了。现在轮到她自己教学生了，才知道其中苦楚有多不足为外人道也。

平心静气耐住性子就不提了。就算你平心静气耐住性子，碰上个冥顽不灵的，气得要死还不能发火，活生生得憋成内伤。

幸好，她还有一手压箱底的出老千手艺。你说四，我就给你弄成四。你说五，我就给你弄成五。

当然了，张小花也精，也不会让魏晋元回回都中。中个三四回，再错个一两回，显得真，还吊得住人。

“不错，你头一次，算学得不错了。今天就到这儿，咱们明天再练。”

魏晋元正在兴头上，心痒难耐。“师娘，你把色子留着，我再练练。”

张小花心道，我要把色子留给你自己练练，那我玩的把戏不全都露馅了？

“不行！别忘了，你主要是来读书的。玩色子，就是读完了书，给你松松筋骨松松精神。我跟你王先生商量好了，明天他给你讲论语。你把每一句都弄懂了，先生问你的，你都能答得上来，我再继续教你。”

…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一趟张小花的策略显然是奏了效的。短短几日，在读书这件事上，魏晋元简直是脱胎换骨，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

从过去心不在焉昏昏欲睡，到现在全神贯注积极踊跃举手发言。听课听得仔细极了，生怕错过什么边边角角犄角旮旯。

没办法，这个王先生刁钻，故意为难他似的。问问题专拣那犄角旮旯的问，他一个不留神就答不上来。一个答不上来，那个草包师娘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骂，骂完了还不给饭吃。不给饭吃，还没酒喝没色子玩。他这一上午可不就白用功了？

抱着这样的观念，魏晋元的学业突飞猛进。就连一向不看好他的王宁佑都首度松了口：“照这样的进度，一年的光景，应该能考得上。”

只可惜，一年依旧太长了。王宁佑又改口，学个半年，中举也有可能。还是可惜，还是太久了。张小花也晓得凡事都有个过程，就像王宁佑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反正，魏晋元就算真考不上，对他们而言，也没多大损失。

更何况这两天，张小花也没心思应付魏晋元。因为王柳氏叫董二海带信，叫她和王宁佑两个人抽空回家一趟。

“死穷酸，你说你大娘叫我们回去干嘛？当初她不是巴不得把我们扫地出门的吗？”

王宁佑推说不知道，说等回去了就知道了。

“我总觉得没好事。”

王宁佑没答，张小花也没在意，又嘟囔了几句翻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