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董长栓出了声:“大兄弟,帐不是这么算的。说句难听的,你爹已经死了,这死无对证的,单凭一本帐本,你就是告到衙门去,县老爷也不会判你赢。”
“不错,单凭一本帐本,我确实告不赢你。”王宁佑依旧不慌不忙,续道:“不过你别忘了,我还有人证。想当年,你爹每次来,都是我家老管家领着上帐房支的钱。如今虽然我家仆人散尽,但要找到以前的管家和帐房先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董长栓还要开口,王宁佑抢在他前头。
“不错,就算我有人证,也未必讨得回这笔帐。我不妨把话说开了吧,我本来就没打算把钱要回去。我要的就是把这事捅开了,我爹什么人品,在村里在县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只要把这帐本捧到里长那里,届时村里人会相信谁,不用我说你们自己想。我就是要让这四里八乡的都来评评理,好叫大家知道你们这家人是如何地——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小兔崽子!你别太过份!”董老倌彻底翻脸,一拍桌子站起来。
他两个儿子一见,随即起身响应。
一桌子起来三个庄稼汉子,王宁佑在气势上立马落了下风。
张小花知道该是她显身手的时候了。她本来也打算拍桌子来着,一看那小矮桌子的单薄样,赶紧收回巴掌,往声音里找补。
“干啥!你们想干啥!怎么地?你们还想动手啊?”
到底是浸淫青峰岭多年的当家老大,这几句吼得,即便董长栓和董长根这俩汉子也是心头一震。
董老倌示意董金氏,董金氏立马张牙舞爪地:“爷们讲话,有你插嘴的份呀!”
张小花毫不示弱:“死老婆子,刚才爷们讲话你没插嘴啊?我看你插得挺欢的!你能说,我不能说!我这个晚辈就是跟你这个长辈学的!”
这几句她是凑着董金氏耳边喊的,喊得董金氏耳朵里一阵嗡嗡嗡的乱响,半天半天听不清别的声。
婆婆有难,媳妇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冯氏、李氏过来拦她。
“王家嫂子,我婆婆好歹是你长辈,你怎么骂人呢?”
“就是啊,王家不是号称什么读书人家?咋还不如我们庄户种田的?”
大媳妇冯氏趁机想报河边的一棒之仇,下手要掐张小花。
张小花何等警觉,胳膊一推,手一指冯氏鼻子。“我告诉你啊,别碰到我啊!我从前山上打猎打惯了,万一下手没个轻重伤到你哪儿,你可别怪我!”
冯氏顿时条件反射,记起张小花那个凶悍无比的眼神,立马露了怯。
那边厢,大儿子董长栓见自家媳妇挨了欺负,凶相也露出来了。
“你个小婆娘,口气倒不小!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自家媳妇被威胁,王宁佑倒是一点不着急。“娘子,长栓大哥要跟你动手?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呗!张小花这拳头都捏起来,可转念一想,不行!这些庄户种田的,不比她山上那些兄弟禁打。真要是打出个好歹来,这一家老小还不得赖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