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倌咳嗽一声,打了个哈哈:“有什么吃饭说。他大媳妇,咋还不摆桌上菜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大媳妇冯氏今天真真走背字,挨婆婆的眼刀,又被公公拿出来挡枪。
最倒霉的是,她这靶子啥也没挡住。
王宁佑道:“叔,吃不吃饭的好说。我这趟确实是为董王两家的大事而来。专门挑这个时候,就是图您一家人都在。对了,长恭呢?怎么没见他?”
董老倌答道:“哦,长恭上县里去了。这不是下半年要去省城考举人,怕他在村里分心,索性让他去丁夫子家里搭个伙,顺便再抱抱佛脚。”
提起这个话题,身为亲娘的董金氏立马来了精神。
“可不是吗?我们家长恭呀,可得夫子赞赏了。他老人家说我们长恭这次,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怕就怕呀,有些不知羞不害臊的,勾着我们长恭不放,乱了他的心。”
张小花实在是不喜欢董金氏这不南不北的腔调,再配上她那欠揍的语气。不一拳轰扁她的鼻子,还真是觉得对不起她。
人家都指着鼻子骂到自家妹子头上了,连张小花都受不了了,王宁佑居然若无其事的,接着董金氏的话说:
“长恭是这两天才去的恩师家吧。——难怪我前几日去拜望恩师不曾看见他。我听恩师提了,长恭确是可造之材。恩师说了,便是看在我的面上,他老人家也会全力栽培长恭。”
他这话一说出来,比张小花连珠炮更厉害,不仅董金氏讪讪地闭上了嘴,就连董老倌一时也找不到话来接。偏生张小花还不肯放过他们,在旁边神助攻。
“哎呀,相公,你跟长恭兄弟还是师兄弟啊。”
“恩,不错。当年丁夫子收了我之后,对外便以年事已高为由不再收门生。是我看长恭有几分天赋,不忍他求学无门,便劝服了恩师,收下了长恭。”
“噢,要照这么个说法,你也算是长恭兄弟的半个恩人了。要没有你引荐,他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先生。”
“恩倒算不上,只不过丁夫子名满天下,如今朝廷里倒有大半的人出自他门下。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关系,即便是中了科举中了进士,也要有人代为举荐,否则哪有那么容易谋得一官半职。”
“噢,原来当官还有这么多学问啊。”张小花恍然大悟,一脸受教。
其实受教的哪是她呀。董金氏暗自庆幸,幸亏听当家的言语,没跟王宁佑家撕破脸。要是因此碍了长恭的前程,那不是害了自家儿子一辈子?只不过当真要她娶王家那个破落户的女儿,她又实在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董金氏不由地左右为难。她男人董老倌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
这时大媳妇冯氏饭菜已然摆上了桌,董老倌又使“哈哈哈”那招。
“哈哈,你看咱们只顾说话,饭啊菜的都要凉了。他大侄子先坐,甭管你是不是为咱家这顿饭来的,先吃饱了肚子再说。——孩儿他娘,去,把咱家那坛陈年好酒拿过来。我要跟大侄子好好喝两盅。”
张小花一听“陈年好酒”,登时地两眼放光。她刚才还馋着酒呢,没想到这会子好酒就摆到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