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大嫂，我就多说了两句，大嫂她又冲我发脾气。发脾气就发脾气了，她还又把咱家桌子给拍坏了。”

王柳氏走的是和王大妹一样的路线，家和万事兴。

“算啦算啦，回头叫二海过来修一修就是了。玉柳你也是，花娘毕竟是你大嫂，人家还说长嫂如母呢。就算她哪里做得不妥当，你也不能没大没小的。”

这话听着公允，但细细一琢磨，敢情王小妹没大没小是小事，张小花做得不妥当才是王柳氏一早就认定了的事实。

偏偏王柳氏还自以为不偏不倚，数落完了王小妹，又来打张小花的板子。

“花娘啊，小妹还小，要有什么说话不中听的，你多担待着点。你知道你手脚粗，就自己悠着点，像你这样今天坏个架子明天坏个桌子，咱家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败啊。”

我去你个仙人板板！我拍坏个桌子讲我败家，你买个一两银子的胭脂水粉咋好意思叫货郎来跟我结帐？

张小花用了多少脑子费了多少工夫才从胖婆娘手里夺回来的一两银子，眼都没眨一下就这么花出去了。她还没讲肉疼呢，这妇人居然跟她肉疼一张破桌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真是没法过了！！

张小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哪家的媳妇敢这么当面甩婆婆脸子，王柳氏简直震惊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你往哪里去啊？”

娘的，你还没完没了是吧？张小花到了容忍的极限，停住脚，猛地一转脸。

下一秒，王家三母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她们或长或短有限的人生里，从来没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眼神。

王柳氏险些膝盖一软，跪地上喊一声“女大王饶命”。

王大妹连吞几口口水，才勉强拼凑出一句囫囵话：

“大、大嫂，娘——娘问你话呢，娘问你，上、上、上哪儿去？”

张小花舔了舔嘴唇，欲开口。

王家三人忽地同时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仿佛张小花马上就会冲进厨房拿出把刀来，把她们一通砍砍剁剁扔河里喂鱼去。

甚至于惊恐万状的母女三人已经做好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准备，却见张小花渐渐收敛了戾气、认命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桌子坏了么？不是说没水了么？我上那个劳什子的桂花嫂家去，找那个劳什子的二海来挑水、修桌子——”

真他娘的晦气，这一家子小娘们老娘们，真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简直快要憋屈死她了。

据说那个什么桂花嫂一家子都是泼皮无赖，老夫妻叫老赖子、老赖婆，小夫妻叫小赖子、小赖婆。

那真是顶顶好的了，赖皮最适合拿来降燥散火了。

张小花再度转身，朝门外走去。

王柳氏等尽皆松了口气，哪晓得这口气松得早了点，张小花还没到门口就又杀了个回马枪，王柳氏及王氏姐妹立马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不料张小花却是挑了张最不会惹自己发飙的脸，朝着王大妹问道：

“那个什么董老赖家住哪儿啊？你不用带我去，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