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一听王大妹提起桂花嫂,倒是忽然来了一点精神。
她是听说过这个桂花嫂的。王家的三十亩地,有十亩就是被她家租了去的。
据说她公公跟胖婆娘董郑氏的男人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这家祖上就不富裕,过到了他们这一代,更是穷得叮当响。
董郑氏家还好一点,因为男人得病才不得已卖了田地。
这个桂花嫂家就更糟糕了,公公懒婆婆懒,桂花嫂夫妻两个就更懒了。
唯有一个二儿子也就是桂花嫂的二叔子出淤泥而不染,勤快肯干,而且闷声闷气从来不抱怨。所以全家的生计就指着这个二海一人养活了。
那十亩地,是在王宁佑他爹生前就租下的。
王宁佑这个爹,实在是仁厚,看在亲戚的份上,又见他家过得实在困难,当下大笔一挥就给他们免了田租。
就这么给人家白种了这么些年,如今王家破败了,那家人居然还是提都不提田租的事情。
有一次,王柳氏实在捱不过,上门去找他们商量。
结果嘴皮子没人家溜,脸皮子又比不上人家厚,三言两语就让人家挤兑回来了。
所以,王宁佑说过,想收回这家的田产,不比省那一个月一两的月钱容易。
这眼见着五月了。到了大忙时节,收了冬小麦,庄户人家手里就有钱了。不管是要田租还是收回田产,都正是时候。
可究竟要如何下手,张小花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家过惯了舒服日子,顿顿要吃肉,样样要用好的。
王小妹自不必提,就是王柳氏,如今不用她自己操心家用,她这手上花得也是有点肆无忌惮了。
那三四两银子,便是再加上王宁佑的月钱,只怕也撑不了几个月。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要继续去骗王柳氏的压箱底?还是动自己下半辈子的棺材本?
那个死人王宁佑也是,把这一大摊子全扔给她,他自己当真是想在县城躲清闲当甩手大掌柜了?
张小花越想越窝火,耳朵边上王小妹还在叽叽歪歪地使小性子。
“我不去!从前家里没个干活的,去找二海帮忙也就算了。如今能干活的不是来了么?村里人不是都夸她山里出来的,能吃苦能做事么?
-嘁,要不看她能抵个壮劳力,我大哥能娶她过门么?”
这最后一句便像一根尖针,快准狠地扎到了张小花心上。张小花心头一刺,蓦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果真是力气大,小桌子不耐拍,喀嚓一声,半边桌面裂了,一条桌腿断了。
王大妹和王小妹一齐怔住。
那个牙尖嘴利的王小妹真真是个纸糊的老虎,居然还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王柳氏闻声而出,第一眼就瞧见那张被张小花拍残废了的桌子,又是心疼又是头疼。
“这又是咋的了?这一天到晚的,就不能安生一些么?”
王小妹竟然还有脸委屈,看见她娘委屈极了,瘪着嘴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