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想琢磨出他这个话头的隐藏含义。
“秦书记,你不会是想老伴了吧?”我试探着问。
他抬起胳膊,挠了挠满头的白发,轻声说:“想肯定是想,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老先生把杯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酒抿进嘴巴里,用手指了指我拿着的酒壶,使劲皱了皱眉,像是下了番决心才才开口说:“这个酒壶呀,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笑着说:“你这老头,做了一辈子唯物主义革命思想宣传工作,这到老了咋还开始说这种封建迷信的话来呢?”
老先生伸手在我胳膊上捶了一拳,笑着说:“你小子别给老头子我扣大帽子,我没和你开玩笑,这个酒壶呀,已经陪在我身边七十年了。”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开始快速计算起来,七十年前,那不是新中国刚成立那几年吗?
我快速点点头,赶紧夸赞道:“都那么久了,我看着就像个老物件嘛!”
老先生一副当当然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床头柜子,说:“把里面的本子,帮我拿出来,既然今天都说到这了,就给你多说一些吧。”
我按照他指示的方向找过去,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面除了一些常用的药物,果然躺着一个封面斑驳破旧的笔记本。
我把它掏出来,递给秦先生,老先生把胸前挂着的老花镜挂在耳朵上,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在里面翻找了几页,把笔记本完全翻开,推到了我的面前。
那一页没有什么文字,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两人并排站着,都背着两手,肩并肩地端端正正地站在一个操场上。
一个是五十岁岁左右,腰板挺直,头发有很多都白了,带着很古老的那种粗框眼镜,穿着深色的中山装,看起来像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二十左右岁,穿了一身老式的解放军军装,意气风发,看起来英姿飒爽的。
照片的左下角有一排白色的字迹,我捧着笔记本,仔细看上去,才辨认出那是一个日期和地址。
1952年6月8日,沈阳曙光农场。
一九五二年?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八零后,上学那会儿历史课也就是当听故事来学的,毕业久了,要回忆好久也不一定想起这些年代数都代表着什么事件。
两个人身后的操场远处的墙上写着几个字“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哦,对了,那时候正是我们的新中国举国上下同仇敌忾抗美援朝的时候。
“秦书记你参加过抗美援朝?”我惊讶的问。
他摇摇头说:“我解放后呀,就转文职了,那年,写过请战书,但是领导没批,说新闻战线,的抗美援朝也很重要。”
我看着照片疑惑的问:“这个年轻人是你?”
他点点头,指着照片上的老年人说:“他叫龙仕奇,就是他,给了我这个酒壶,也给我讲了很多,让我至今无法心安的事。”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我问。
秦先生脸色不似刚刚那么轻松,有些凝重,慢慢地讲述起来:“他呀,那时候,是个劳改犯,是当年,东北医科大学,的教授,涉及到一件刑事案,被关了起来,我本来是去抚顺呀,去采写,伪满皇帝溥仪,改造情况的,结果在沈阳呢,不知道怎么了,得了场怪病,去到沈阳最大的医院,也没办法治疗,后来呢,当地有个同志,就把他接过来,救了我一命,这才认识的他。”
“一个教授?怎么会被抓去劳改呢?”我问。
“人命官司,不过后来呀,又给他平反了,具体的,关于他这件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说吧。”秦先生平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