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很美的那个人还一会儿说出一句。而刚听完她陈述衡儿,甚至那个久历战场的黄药师,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是一个怎么样可怕的人间炼狱啊?人一旦连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他们还不是一样变得像野兽一样吗?衡儿这下明白了,他们现在就像落入了一个饥饿的狼群里面,这些全身腐疮的人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
雨停了,但黄药师和衡儿都没有动身,还是愣在那里,而那个被绑住的人也睡着了。衡儿便对黄药师说:你能不能救这些人?黄药师听了,还是那样直接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他们都染了病,全身腐烂了,就算不是没有得吃,也活不了多少天。可以说这样的病就是瘟疫,我们还必须赶快离开,不然还有可能被传染。衡儿闭上了眼睛,她早已经不懂得哭了,她说:其实他们如果能想想办法,不会有这样的结局的。黄药师看了看那个被绑住的人,说:她不是说吗?有些人离开了,他们只是留下来的。衡儿停了停,片刻之后又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黄药师低下了头,说:现在干粮都基本没有了,我们一起可能还不够他们吃一顿饱的。衡儿听了又低泣起来,而她身上也只有一个药壶,里面装着点她自己要用的凉药。黄药师又想了想,说:能!为他们报仇!找那个叫陈淼的县官!衡儿看着那个绑住了的人,说:他们不需要什么报仇,就为他们做一点儿事,行吗?黄药师又咬了咬唇,说:其实我可以做点事,就是在这一夜让他们都不会再醒来。衡儿听了,紧紧抓了抓黄药师的手,说: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们这样辛苦都是为了活下来,活得一天算一天,你这样做和杀一些正常的人有什么区别?衡儿又对黄药师的很多所作所为逐一批判一遍,黄药师听得出她是借此发泄心中的悲恨,没有说话,任她不停地说。
渐渐地,天亮了,黄药师递给衡儿最后一块干粮,说:趁他们还没有起来,我们赶紧离开吧。衡儿接过干粮,看了又看,说:我不饿,我想把这块干粮留给那些孩子们。黄药师也没有多说,抱起了衡儿,手里抓满瓦碎,一脚踢开那扇门,大步走了出去。
黄药师估计错误了,因为饿,很多人都睡不好觉,一大早就起来找点木碎泥巴吃。不过黄药师手里还有碎瓦片,他向着那些靠近的人弹着瓦碎,直线走着出村子。那些人的惨叫声自然又引来了更多的人,一大堆人便在他们后面跟着。但差不多出村口的时候,衡儿却叫他回头,因为昨天是夜里,光线不够,衡儿在黄药师差不多到村口才找到方向。黄药师看着后面那一大堆张牙舞爪的人,对衡儿说:值得吗?衡儿看了看她手里的干粮,说: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事了,值得!黄药师又从人群上面踩跳过去,穿过那一只只伸着上来要抓住他的手。到了那间昨天夜里站满小孩的屋子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一大群把黄药师和衡儿围住了,但因为知道黄药师会让他们痛,都不敢靠太近。
黄药师放下了衡儿,衡儿快速打开了那扇门,那些孩子果然还在里面。衡儿扔下那块干粮,他们还是目瞪口呆的没有一点反应,衡儿向着他们使劲地笑了笑,然后黄药师又把她抱起。那些个个都面目丑陋又狰狞的人们,已经蠢蠢欲动了,其中还听到一个老者糊涂不清的声音:千万不要让他们逃跑了!也有人说:大哥,你上去抓住他,我们跟着上,万一你出事了,就当给我们多点粮食吧!
黄药师准备要跳到屋顶上,衡儿却拍了拍他,说:我还有点话要说。黄药师没有跳,又伸一伸衣袖,剩下的瓦碎放到手里。衡儿对着那些人说:你们向着这个方向走,那样还有一线希望,十多里路就有树木了。但如果你们留在这里等着吃身边的亲人,相信你们支持不了多少天。那个老者听了,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周围都是这样的,你不要骗我们了,佛祖都不管我们了,我们就只有靠自己。衡儿忍不住指着那些人说:你们要么就听这个疯老头的话,把自己的儿女都吃掉,然后被别人吃!我也不多说了!衡儿说完转过头向黄药师点了点头。黄药师早就准备好了,一跳跳上屋檐,再跳了几跳,已经到了村子的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