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坤仪身子一倾,她靠过来,含娇细语:“可姐姐做的,我更喜欢。”
“什么?”沈青昭疑惑道,“不,不是……喜欢就是喜欢,何必说还好?打一棒槌再给一甜枣,你何不直接夸我呢?”
卫坤仪被问住,片刻后,她轻轻一眨眼,试图隐瞒道:“姐姐,我……”
沈青昭却道:“哎让我尝尝。”她不信一点糖真能甜齁了,把玉糕盘子拉近两寸,刚咬一口,食之无味。
沈青昭一时陷入沉默。
可卫坤仪看不见,靠近石桌的身子一僵,她哄府中人向来如此,尤其是养母。沈青昭厌她了?
牛乳翻热,雾气缭绕。
久而久之她额前的青丝沾湿,眼神湿漉。
这一边,沈青昭把玉糕默默还回去,她忘了自己是元神出窍,不禁痛苦道:“糊涂了,我都成仙了,早不吃这种东西。”
也许她真把卫坤仪甜齁了?!
卫坤仪却一直盯着,沈青昭反应过来,十分心虚:“怎了?”她说时明艳大方,仿佛做什么就承认什么。
卫坤仪内心稍舒一口气,或许……只有她才会把此事想得太深。
沈青昭不是她可以用老方式讨好的人。
“来,你喝羊乳。”就在这时沈青昭递来杯子,笑哄卫坤仪。
她误以为卫坤仪强忍着甜齁,将绿豆糕都咽下,敢怒不敢言,所以愧疚地希望她用羊乳解渴。
而沈青昭正是这番主动,卫坤仪看在眼里,她明白过来,神女姐姐方才并无生气。
俩人就在这阴差阳错间各自误会和想开。
沈青昭笑捧杯子:“喝吧?”
卫坤仪轻柔一吹,声音带得江南细雨般柔软:“好。”
沈青昭道:“如何?”
这时卫坤仪似察觉什么,她低声道:“奇怪。”
沈青昭道:“哪里奇怪?哦对了,这羊乳我调轻了膻味。”
卫坤仪皱眉:“为何?”
“因为我觉得膻味少的更好喝,”沈青昭收拾空碗,她不在意道:“羊乳膻味重,不如牛乳。我怕你祈福久了,肚子空,就弄了一杯膻味轻的羊乳。”
卫坤仪道:“牛乳无味?”
沈青昭道:“是。”
卫坤仪道:“原来如此。”
沈青昭手一停,她没喝过?不过确实中原喝牛乳的少,在民间羊乳才更常见,而牛通常也养来耕耘拉车。劳作后,滋味也更不及羊乳。
在国公府有一头专门养来供乳的牛,沈青昭一直习以为常,并不知道那些百年宗门养不养。
卫坤仪看着味道奇怪的羊乳,她一时斟酌,不愿尝鲜。
沈青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什么都不能做,她只得表面柔柔一笑,手放杯子上,哄到嘴边:“你再放就凉了,它到底也是羊乳,喝了就去睡吧。”
卫坤仪道:“嗯。”
沈青昭笑道:“怎脸上如此勉强?你喝了肚子才不难受,若半夜疼了,岂不叫我陪你一起难受?”
卫坤仪接过杯子,她是听闻了此话,才愿做沈青昭眼里的乖小儿。可不知为何,她忽想讨价还价,稍稍瞟了一眼,卫坤仪开始试探沈青昭的底线:“若我喝了,姐姐可赏我什么?”
沈青昭笑道:“你想要什么?”
卫坤仪道:“姐姐说。”
沈青昭道:“好啊,你若想学符术我可以教你几个,弓也可以,刺绣糕点什么也行。”
卫坤仪道:“我不要这个。”
沈青昭道:“那要什么?”
雪花飞簌,山洞内暗流一点点涌动。
卫坤仪抬头,一脸纯真地看向沈青昭。气氛微妙,沈青昭心头一紧,等等……不大对劲,这副场景怎感觉有点眼熟?
沈青昭抱起侥幸。
卫坤仪抬起羊乳杯子,她隐隐期待着,羞涩地问:“我想看见……姐姐。”
沈青昭一时怔住。
什么?她还未反应过来,卫坤仪很快一口接一口地喝下。
“咕咚咕咚。”她闭着眼,内心满是期待,第一次知道原来羊乳并非一直需要保持极重的膻味。
沈青昭见她终于能接受新羊乳,一时欢喜又一时内心复杂。
半晌,卫坤仪一递:“没了。”
“……”想得许久,沈青昭接过空杯,愧疚道:“对不住,期姑娘,方才那个我做不到。”
卫坤仪稍微失望,可也尚在意料之中,她故作无事:“好。”
沈青昭叹气:“除了它什么都可以。”
顿了顿,卫坤仪眸色明亮,可她黑发垂肩,遮住脸上一抹飞红,却保持着冷静:“那不如……姐姐亲我好了。”
沈青昭一愣:“你说什么?”
她一下被打通任督二脉,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为何眼熟,这不就和……她求卫坤仪帮写习书的那晚一样?
这时,卫坤仪却指向额头,正中点一朱砂痣,“十岁前,娘总这样做。”她慢慢道,“梦魇会被娘亲赶走。”
沈青昭脸渐渐红了,原来是她想多了。
卫坤仪才十四岁!
“……好,这个可以。”沈青昭起身,卫坤仪一时屏吸。
“闭上眼。”
在卫坤仪发怔时,沈青昭在眼前轻声说。
她缓慢闭眼,为何要这般做?想不通。
短暂停顿,灵力正涌动。未过多久,额前被雾气打湿的青丝被什么给撩开,轻轻柔柔。
卫坤仪眉心微动,她不是一个安静守规的人,半睁眸,忽然间,世间变得万籁俱寂——
沈青昭的衣裙出现。
手一半掀发,一半挡眼。
她愕然住,那是……神女的衣裳。虽不见其脸,可青色长裙如仕女出壁。
沈青昭在亲她额心前,显出元神模样。
只是模仿一个亲人曾做过的事,沈青昭知道,不至于大动干戈。可她偏生认真,因为那是卫坤仪说的。
她以为卫坤仪会听话,哪知那个小女孩却有所食言。
卫坤仪眼中的光都乱了,周遭极静,花开花落。
作者有话要说:卫坤仪不是没人教泡豆,是她懒,懒着懒着就把坛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