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那天正好是周一,燕州城上空乌云遮顶,大雨倾盆。
受卡特米尔飓风影响,幽州城今夏这场雨从清晨一直下到了过午,而且看这凶猛的雨势,白天怕是停不了。
李氏顶楼上空的私人飞机内,一阵气流颠簸,啪嗒一声,从储物架上掉下一包百草枯,豪华座椅上捆着的刚从地里割的十几把水稻,刷啦啦晃了几声。
李氏集团的当家总裁-李秋月,正急的在飞机上剥玉米
她从小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小时候一着急就抠手指头,为了治她这个毛病,爸爸跟训练小狗似的,每次一着急,就给她怀里塞两个玉米让她剥,一来二去的,就剥习惯了,走到哪儿都带着几十个晒干的玉米棒子。
下午两点还要和管委会开会,飞机都已经在顶楼盘旋了半个多小时了,因为飓风过境,一直不能降落,急人。
李秋月一边剥玉米一边调侃:“公司气象部今年业务能力不太行啊,这么大一飓风从幽州过境,竟然能把降雨时间少算了30分钟,这不耽误我事儿吗?”
“也不是完全不行,他们预测飓风会把范西斯在呆丸岛建的飞机场掀翻,直接经济损失38亿美金。”
趁着她剥玉米的功夫,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在帮她扎头发,下午要和高管们开会,身为李氏的大小姐,总不能顶着一头草去公司。
男人叫吴初元,儒雅的脸上留着一点胡须,是李秋月的发小兼助手,
为了永不忘记那场血色农耕大典,他从成年后开始蓄须明志,纪念惨死的1798名员工。
一听说老对头家要漏财,李秋月开心的把玉米骨头啪的一掰两半:“管委会没把这事儿告诉范家吧?”
吴初元把编好的小辫子用发卡固定好:“那肯定是告诉过范家了,咱们好歹也是一家负责任的大公司,不能那么小气。”
哎,他范家又没怀李家的孩子,负什么责啊,管委会就是死要面子,李秋月挠了挠鼻尖儿,不过以范西斯那种自负的臭脾气,会相信李氏的数据吗?
“我猜范西斯是不是压根儿没信咱们管委会的消息?”
“你还真说中了,他确实没信,他说社会主义的卫星不是卫星,是妄图颠覆自由民主社会的电子妖精。”
李秋月开心的放下玉米:“嗯,有骨气,这叫认了资本主义做娘,就不吃社会主义的粮,这种飓风,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整理完头发,吴初元拿起粉饼,帮她补妆。
她揪了一下吴初元下巴上青黑的胡茬:“差不多就行了。”
吴初元剑眉微皱:“这是高管会议,得精神雅致,仪容不能马虎。”
李秋月叹了口气,看看飞机下面厚厚的雨层:“早知道下这么大雨,我昨天晚上就不该飞朱南岛。”
原本高管会议当天,李秋月没计划外出。
但头天晚上朱南岛那边说海稻被飓风刮倒了不少,那片稻田是集团今年新研发淡海水稻,生长期只要2个月,是普通水稻的一半,如果能在沿海国家普及,1亩地就能多养活5口人,这李氏今年首推的重点项目,大意不得。
因为飞朱南岛是临时行程,所以也没带生活秘书。
既然生活秘书不在,只能吴初元给她捯饬妆发。
好在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对这类事情熟门熟路,上手也快得很,
吴初元一边给她补妆,一边跟她讲工作。
“这次飓风,最惨的是那莱(东南亚国家),公司气象部说这是百年不见的天灾,预计起码有50万人口被淹,今年那莱不好过啊。”
“50万?他们没提前转移群众?”
吴初元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他们撤走了400多万,剩下的50万是gali女神的忠实信徒,他们说天灾是gali女神降下的惩罚,是他们必须要忍受的人生之苦,如果这次在飓风中丧了命,也是他们命中该有这一劫,渡过这一劫,下辈子才能投胎个好人家。”
李秋月冷笑了一声:“哼,可怜他们待女神如初恋,女神眼瞎看不见。”
吴初元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信仰自由,不能乱说。”
自由,真他妈的要命的自由,20年前因为信仰问题,一场人祸死了十几万人,这才刚缓过劲儿来多久啊,现在又来一场天灾,你不能因为靠海,就真的脑子进水吧?
“没有边界的信仰自由,本质上就是愚昧。”
吴初元想起来最近几年关于那莱的一个传说:“这几年,有人说那莱是被光明之神诅咒过的地方。”
李秋月放下手机,头顶的小灯泡瞬间亮了:“什么意思?”
“说创世之初因为gali女神不服从光明之神的引导,光明之神一怒之下,诅咒了那莱。”
“狗屁,肯定是范西斯的人在那儿搞鬼,想从根子上搅乱那莱。”
吴初元点点头:“有信仰原本是好事儿,可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就容易出大乱子。”
“看来他们还是没从20年前的惨案里吸取教训。”
吴初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想起了当年那场惨烈的反大华运动和尸体横陈的血色农耕大典。
当年那莱的老国王去世,二皇子秋武登位,因为大华裔不信gali女神,那莱爆发大规模的反大华运动,1798名李氏员工和16万大华裔惨死,直到现在,那1798名员工的遗骨还在罪魂寺里压着,要不回来。
这些年李氏为了那些员工的遗骨,没少和那莱政府交涉,但从没得到过正面答复,一想到这儿,李秋月就憋屈的很。
“我接手公司的时候,我爸跟我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那些员工接回来,现在到我掌管李氏了,我不能把这个遗憾留给下一代。”
“肯定不会的,你已经在想办法了。”
李秋月好奇的看着吴初元,她这步棋走的看上去很勉强很隐秘的,他竟然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