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话,温璟阁心中嘲笑。
如果真是如此有血性的汉子,为什么不在私底下说要排除婚约,却要在众人跟前说这番话?明白便是要把赖婚的罪名兜给温府,他倒是落个有情有义的名声!淡淡地看了周树杰一眼,温璟阁终于讲话,问:“你便是周树杰?靖州左布政使司周树杰?我儿是与你定下了婚事?”
听他咬重“靖州左布政使司”几个字的音,周树杰有些慌乱,随便道:“便是我与温兄定下的婚事!”
只承认婚事,却不敢承认自己是靖州左布政使司周树杰,傅家那丫环说得不错,这个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温璟阁在心中想着,神态清静如水:“我这儿子不可器,居然在酒醉之下,没有问过我的建议,也没有问过我那妻子,便定下了我孙女的婚事,行事着实懵懂。实不相瞒,关于这桩婚事,我自己很不写意。”
“温府想赖婚啊!”人群中有人吼道。
“是啊,再如何说,已经互换了信物庚帖,便算是定下了。周大人的身份门第也不低,哪里便配不上温府的小姐了?”
“是啊是啊!”
…又是一阵研究激动。
众人已经替他回复,周树杰倒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嘲笑着看着温璟阁。
“恬静!”温璟阁扬高声音,喝了一声,那种阁老的气焰气宇,顿时将众人压抑下来。他这才继续道,“我这个孙女,我一贯是当做掌上明珠对待,心疼得很,她父亲行事欠妥,草草地定下这桩婚事,我很不写意。,正如这位学子所说,人无信不立,便算我再不写意,也不能不承认这桩婚事。”
“温阁老此言有理!”先前那学子欢然道,“阁老正该为我等念书人做个表率才是!”
那欢乐却是油发的,不带半点掺假。
四周一些墨客装扮的人也纷纷露出微笑,温阁老也是清流出身,在念书人中很著名望,是许多学子举人仰慕的对象。温府赖婚的传言,对他们来说,着实毁损温阁老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将信将疑之下跟着众人来到。这时听到温阁老如此说,顿时欢乐鼓舞。
周树杰却在心中嘲笑,看来主人猜测得没错,为了名声,为了首辅,温璟阁这伪正人肯定会捐躯孙女。
这个连环局,主人早便猜到这一点,安排的有后招。如果温璟阁真的把自个孙女卖了,那才是真的中了圈套!如果说温璟阁觉察到他的异常,坚持要查清身份再决意此事,虽然延迟两个月,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但两个月后便会还他明净,因为他的确不是周树杰。到时候温璟阁仍旧是念书人的表率,清流的代表。
如果他野心勃勃,意图以孙女的美满来互换名声和首辅的位置,那却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觉察到异常,却为了一点声名,连亲孙女都能出售,如此沽名钓誉,冷酷无情的人,别说首辅,便是做阁老,也有污大夏王朝的荣誉。并且,这是温阁老自己做出来的动作,切确切实的罪名,他完全无法洗脱。如此一来,他非但坐不上首辅的位置,反而要完全地荣誉扫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时机!
“既然温阁老承认这门婚事,那为什么我屡次入府,却都被轰了出来?”周树杰问,却是加剧众人的疑心,既然前方被轰了出来,为什么此次却会承认婚事?显然是看风使舵,为了自己声名不顾惜孙女。如此等未来揭开,更能表现出温璟阁的沽名钓誉。
“这我倒要问你。”温璟阁不急不缓地道,虽然年纪老大,却仍然精力矍铄,让人不敢鄙视,“你自称是靖州左布政使司参政,也是官家身份,如何行事却如此不可体统?如果你有攀亲的至心,便该委派官媒到我贵寓提亲,正正经经地走六礼。结果呢?你却自个儿上门,便要与我定下婚期,我问你,谁家女儿的婚事能如此草率?你这是在羞辱我温府,或是在羞辱你自己?在场诸位也有为人父母的,我问问你们,有这样走婚事礼仪的吗?”
设身处地,温璟阁这番话顿时赢得众人的赞许,风向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