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件案子的正犯是个作恶多端的贪官;大约说玉之彦是个明净无瑕被委屈的无辜者,别说刑部尚书不做,便算掉脑壳,父亲也会秉公直断。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确收受了贿赂,也的确贿赂能力一路直升,,那些贿赂,除了打点上司的以外,都是用于庶民,他自己一分一毫都没有效过,家徒壁立,除了寒暄,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清贫得让人不忍猝睹,并且这些年来的确政绩杰出,为庶民做过很多实事,许多庶民都感怀他的恩惠,听说他被坐牢,上谢人书为他求情!歌儿,华儿,你说如果是你们,如此的人,如此的案子,你们要如何判?”
傅明桦寻思一会儿便有了答案。
“父亲,女儿认为,应该判罪。无论这位玉大人有何苦衷,有何内情,但贿赂纳贿有违王法,他应该晓得,却州官纵火,既然违抗了刑律,便该受到处罚。虽然说收受的贿赂,他并未用于自己,但贿赂上官,起劲往上爬,对势力的贪欲也是一种罪过。因此,女儿认为,应该要惩治此人。”
这是个完全符合律法的做法,无论谁问起,都有理有据,义正辞严。
但这并不是傅烈想要的答案,律法以外,不可以忘乎情面,从傅烈的角度来看,他有些怜悯,乃至佩服这位玉之彦,但却说不出缘由来。将目光转向寻思中的小女儿:“歌儿,你认为呢?”
“女儿认为,如此的人,应该让他继续仕进,而不是把他放逐千里以外。”傅明瑶寻思许久,才逐步道,“律法之因此严禁贿赂纳贿,是因为这四个字,无数还连着四个字,贪污腐化。但玉之彦差别,他纳贿之事爆发后,并没有庶民随之鸣冤,责怪他断案不公之类的。女儿想,在律法的实施过程当中,自己便有许多灰色地带,例如说,官员到任,地方乡绅富豪都会送礼过去,偶然候这并非是为了拉拢官员做什么犯警活动,而是一种奉迎,破家县令,灭门府尹,民没有不害怕官的。我想,玉大人所收的贿赂,应该是相似这种的。”
“但这件事自己是不对的,官员不应该承受庶民的好处!”傅明桦轻声辩驳道,“便使这是老例,但那是没有人计较,如果有人认真计较起来,便像现在,玉之彦他便是纳贿。如果他持身正直,现在也可以义正辞严地说他没有犯法,而不是如此无言以对。”
在外人眼前,傅明桦的言行多少无可抉剔,明净无瑕。
“我只是想说,玉大人所得的贿赂,并不因此贪污腐化换来的;再来,这些贿赂,玉大人丁点儿都不曾用于自己,除了打点上司以外,都用于庶民,也便是说,他收纳贿赂的目的,不在于自己的享受,而在于庶民。至于大姐姐说,玉大人贪恋势力,妹妹不可以苟同,如果他真的贪恋势力,便不会与棘阳州刺史反目,乃至于被他反咬一口,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之因此要向上爬,只怕或是为了庶民居多,大姐姐也可以不晓得,所处官位的崎岖,可以为庶民做的事儿犹如天地之别。偶然候高位者的一句话,都能让庶民获取极大的便利,我想,玉大人应该是为了这个原因,因此才想往上爬吧!他无依无靠,没有任何依仗,便算政绩杰出,不打点上司,有人压着,他想要升迁也很难吧?”
傅烈没想到,年幼的女儿居然说得出如此的话来,越发对她刮目相看,目光中填塞赞美之意。
见状,傅明桦更以为气堵,傅明瑶的看法和自己完全相反,父亲赞美她,岂不是在否认自己?这空前绝后之事。忍不住道:“四妹妹未免把人想得太善良了些,这玉之彦纳贿贿赂到底有何目的,除了他没人晓得,你又如何能肯定,他不是贪恋势力呢?不要说去问他,这种环境,谁都会为自己辩白,他当然不会承认。”
这种语气,有点烦躁,乃至有点气急废弛…不像是温厚摩登的傅大小姐该用的啊!傅烈没有留意,但傅明瑶却敏锐地发觉到了,看起来,父亲对自己的肯定,让傅明桦感应了危急,这么说,她也留心父亲的浏览和歌颂?仅有她有留心的便好!
想着,傅明瑶又道:“因为那本账目啊!玉大人为什么要记如此一本账?这本帐目,他可以给谁看呢?莫非说便是为了今日被刑部发觉,定他贿赂纳贿之罪吗?他记如此一笔账,是一笔本心账,在报告自己,便算全部人都不晓得他在做什么,他自己是晓得的!这本帐,他便晓得,自己的手虽然是黑的,但心是白的!因此,他一声不响,因为他全部的一切,都记在这本帐上了,可以打听他的人,看到这本帐便会清楚他的心;不可以清楚他的人,分辩也无用。”
如此一番话,顿时将傅烈惊在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