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仁寿宫内,刘昭凝扶着太后回了寝宫,太后看着眼前的侄女,淡淡说:“天不早了,昭凝回去吧,不用陪着哀家了。”
昭凝起身告退,轻轻说:“那姑母好好休息,昭凝就先走了。”
太后点点头,又差了春和一直将人送出殿门。
春和回来,关上门。
“皇帝回来了吗?”太后轻声问。
春和点点头,说:“听人来传,刚回乾清宫。”
太后轻垂下眼眸,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在宴席上的那一幕,那个红心胎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胎记。
当年为宸妃时,她曾诞下一个子嗣,只是当年阴差阳错,她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抱走了,阖宫上下都来告诉她,她诞下的是一名皇子,只是八字和皇帝相克,所以便送走了。
十月怀胎,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也曾想过偷偷去看看他,不至于将来长大了,连相逢也不认得,后来她找到了当年接生的接生婆,接生婆只告诉她,孩子手腕处有一个桃心胎记……这是唯一证实她孩子的证据。
可后来她在关峰山上接霍青钟回来的时候,他手腕上并无那个桃心胎记,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可当时已然箭在弦上,霍青钟是唯一的皇位继承者,戳穿他,他必死无疑。
可今日,她居然在沈蕴身上看到了那个胎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和见着太后坐在灯下发愣,此刻已经深夜,她上前轻声道:“太后,该安置了。”
太后愣了愣,抬起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忽然开口说:“哀家忽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春和往油灯里又添了些灯油,缓缓道:“太后想起什么了?”
“哀家当年有孕时,曾有个法师算过胎命,法师说我肚子里待着的是个女胎。”
春和轻笑,回头道:“太后今日是怎么了,江湖道士的话岂可尽信,皇上虽长得不如一般男子精壮,倒也是一表人才,京中都传,皇上是天底下第一美男子呢!”
太后也噙起嘴角轻笑,恍惚了半晌,忽然又问:“你瞧昭凝那丫头,心思在皇帝身上么?”
春和顿了顿,不知道太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之前三番四番撮合皇帝和郡主,如今难不成又要改变主意了么?
“郡主年纪小,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想明白,等再过些时候,她会明白太后的用意的。”春和劝慰道。
太后:“哀家忽然想,若是昭凝和皇帝两人都没有这个意思,也就不必勉强将两人凑在一块儿,哀家是过来人,帝后若是不合,倒是不利国本。”
春和捏着玉搔头的手轻怔,试探性地问:“那太后是有了新的后位人选了么?”
太后转首,轻勾嘴角对上春和,说:“瞧着沈丫头,怎么样?”
——
昭凝出了仁寿宫,宫里黑黢黢地,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儿,后半夜的光景,出宫回了府爹娘肯定又要问她和皇上的事情。
顺着小池塘往西,这儿是上回和秦相游湖的地方,今日宴会,他似乎没有来……
她在宴席上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往西走,池塘荷叶丛里有一艘船,和她上回那艘差不多大小的规制,正愁找不到去处,在这儿待上一夜,等天亮了再回去。
昭凝伸手掀开船帘,里面黑黢黢地,帘幔掀开的缝隙,有月光洒进去,她刚要探身进去,迎面撞上一道身影,她吓得立马掉头,那人冷喝道:“站住。”
昭凝心口噗通噗通地跳着,大半夜的,难不成这船里竟藏着刺客么!
她闭上眼睛,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离借着月光看清站在船舱里的人,见她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她轻声压低了声音道:“走过来,不许睁开眼睛。”
刘昭凝吓得浑身僵硬,脑子里什么想头也没有,连秦离的声音也没听出来,听见吩咐转过身来,紧紧闭上眼睛,伸手四处乱摸着,一边摸一边小心翼翼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