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而白的指尖。
从宽大的白色衣袖中探出来,轻轻点在黑色的西装外套上,莹润的指甲陷入外套细密的纹理,就像是地面抽出的一朵白色的花。
那力道也如同被花瓣拂过一般柔软。
落到身上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碰一碰,再碰一碰。
软绵绵的,像猫的肉垫在推开人类。
中原中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仰起脸看着身边站着的大小姐,看着她微微垂下去的眉尾,还有写着不快的素白的脸,那一刻就像是大脑短路了一样,他并没能理会那个动作其中的深意,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脆弱的的,伶仃的手腕。
她的骨节比看上去还要纤细,他戴着黑手套的手指轻易环住了她的手腕,那感觉并不比握住一只单薄的花茎更为实在。
“——”
真寻的动作停住了。
像是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做,她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顿了大约一秒的长度,然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手上——转移到她被握住的手腕上。
然后中原中也看到她皱起脸,紧紧地抿住嘴,身上的肌肉绷紧,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去。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看到了“她在用力”的这个事实,他可能会觉得她根本就没有挣扎。
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啊。
理智判断现在最好放手,但她在他掌心里磨蹭的样子太过可爱,以至于他险些要忘记现在他们在哪里、以及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皱起来的表情,不自觉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抿起来的嘴唇上。
但是在场的第三者是不会允许自己没有名字的。
“何等不解风情的男人——”
太宰治像一个单身的背后灵一样,在桌子的另一端幽幽叹息,“大小姐的意思是让你坐进去。”
“……”
中原中也的额角一跳。
他没有扭头去看对面的太宰治,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哀怨地意识到那条青花鱼说得没错,大小姐显然就是这个意思,并且由于他没能理解而愈发不快。
在太宰治说话以后,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将手里厚厚的一大叠资料拍进他的怀里,那个姿势像极了用爪子拨开人的猫。
中原中也又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接住资料,然后向座位内侧缩进去,而站在桌边的大小姐整理一下半点不曾凌乱的衣衫,在他的视野里矮下去,坐到他曾经的位置,抬手拢一下鬓边的发丝。
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中原中也完全看到了她全套的表情变化,经验告诉他,现在她没有在笑,她正在准备将他解剖,即使她现在看起来和颜悦色,即使她的声音毫无波澜。
“中原先生对什么类型的花瓶有兴趣?”
“……啊?”
花瓶……什么花瓶?
中原中也平视着真寻忽然靠近的精致五官,在忽然变得浓郁的雪松和咖啡的香气里,大脑迟迟没来得及运作,于是他对突然提到的“花瓶”这个词感到无比茫然。
大小姐看着他持续微笑,他张一下嘴,忽然想起刚才和太宰治的对话——很显然,大小姐她听到了,搞不好听的是全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中原中也抱紧怀里的资料,觉得这一摞纸带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他眼巴巴地看着真寻,“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比辉夜姬小姐认为得要严重得多。”
太宰治愉快地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个黑漆漆的小矮人曾经三番五次想要勾引我的女朋友,不仅如此,他还对我做过许多过分的事,如果辉夜姬小姐想听的话,那简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恶劣罪行。”
“……”
这条颠倒黑白的青花鱼怎么还没死。
中原中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耐住了当着大小姐的面杀人的,非常果断地对真寻澄清:
“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他当年发神经的时候只有日抛周抛和双周抛的肤浅关系,而且多数人长着差不多的脸,简直像复制粘贴一样无聊。”
太宰治迅速火上浇油:“没有否认即默认,辉夜姬小姐,他就是这样不检点的人,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这是什么鬼话,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太宰治这样的玩意?!
中原中也窒息地看到太宰治的话吸引了大小姐的注意力,她对他柔和地笑一笑,然后慢慢将脸转向太宰治,似乎准备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我应该考虑什么?”她充满兴趣地问。
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什么都别听!
有什么好听的!那条青花鱼的嘴里根本说不出来人话啊!
头顶上的灯不是灯,那是他高高立起的死亡fg。
中原中也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把她带离现场,他慌忙把资料放到一边,跟着她一起转过脸,试图用眼神警告对面的家伙不要不识抬举。
太宰治温顺地眨眨眼表示自己收到了,然后他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他的演讲。
“辉夜姬小姐一定不知道,这是个会在别人约会的时候说‘又换人了啊’的家伙,身高不行就算了,心眼小还报复心强,和他谈恋爱没有好事的,还不如考虑和我殉情。”
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