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自然知道不许买卖人口,但一来不耐这鸡毛蒜皮的琐事,只想速决之后吟诗作对去,二来独断专行惯了,见一个丫头也敢公堂之上跟他对顶,印象大为恶劣,“我朝从未有过自家人贩卖自家人的案例,舔犊之情,明明昭昭!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千年传统,都像你这般随心所欲,岂不乱了孝道。你私逃婚事,目无长辈。掌掴祖母,以下犯上。如今又咆哮公堂,大胆至极!”
县令发怒,气氛肃然。叶家几人埋着头,暗暗对视眼神,不无得意。
孤掌难鸣的苦处,也只有叶蓉自己知道。好在进公堂之前,将百度留在外面,此刻倒也不至于连累他。
她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满堂哗然!
门外百姓和叶家人纷纷惊了,想不到她居然敢如此挑衅。这相当于直接打县令的脸,说他断案不公啊!这,这不怕死吗?
县令勃然大怒,却听何管家道,“大人息怒,容我和这姑娘说些话,再判如何?”
他在外便是何老爷的半个代言,县令看在这份儿上,压着火气,冷哼一声。
何管家道了谢,走至叶蓉身侧,低声威胁,“叶姑娘,你也看到了。县官是乐阳县的王法。何家是叶家的王法。我也让叶姑娘你讲过道理了,若还不服,我便告你与外面那男子私通,姑娘是聪明人,你认为县令大人会判你无罪脱身,还是双双拖去浸猪笼而死,以儆效尤?”
叶蓉心神一震。形式比人强,她初来乍到,又拉扯着百度,怎能任性的了?
见她没再反驳,何管家向县令说了两句恭维,双方官绅默契便在暗中达成,日后少不得何家孝敬。
这么一来,县令才放过此事,示意主簿让她签字画押。
一张纸被压在叶蓉面前的地上,她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才低着头签了字画了押。
叶蓉身上所有的银两被搜出,房契也被改成了叶老太的名。
“这院子还挺大,看来花了不少钱,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能搞钱!”叶老三笑得合不拢嘴,手里拽着条绳子,另一头正绑着叶蓉和百度的双手。本来叶家一伙要赶走百度,百度却死活不肯离开叶蓉,被痛打一顿,跟着绑了起来,扬言要押去乡下给叶家当苦力。
二叔怀里抱着一包银两,孝敬完县令,还剩下一点,对叶家来说却不嫌少,他摆着秀才清高的谱儿,眼里贪婪毕露,“听何管家说,好像是卖糖卖来的?”
叶老太摸摸这里,拍拍那里,满意点头,“这院子不错,咱家里还有田地,不能住这,这可不能浪费了,老二家的继华不是在县城里念书吗,便留给他用吧。”
叶家几人理所当然地住进了新得来的院子里,喜气洋洋的议论着,三言两语之间,便把叶蓉的财产分割干净。
叶蓉厌恶至极的撇开了头,不愿看这些人的小人嘴脸。当对上百度一直在她身上的澄澈目光,叶蓉心里才好受点。
至少她保住了自己和百度的生命,留得青山在,这些屈辱和忍耐都还值得。
天黑,夜色包裹了所有遮掩了一切,空气中压着阴沉沉的闷热,大地完全沉寂。
院中悄无声息的翻进了几个人,皆黑衣蒙面,身手利落。
之前入住,叶蓉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唯独柴房没来得及收拾,飘着陈腐的味道,加上捆绑没松,久久没活血,让她几乎觉得手要废了。
叶老三临走之前,搜刮了一番,什么尖锐东西都没留下。叶蓉尝试着让百度帮她咬绳子,半天都没效果,只糊了她一手口水,只好作罢。
正毫无睡意的睁着眼睛,苦思对策时,偏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尖叫没一会就一路窜出了屋门,跑进了大院,“娘!娘你怎么样!二哥被人打晕了!咱院里进人了,他们有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