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对老夫人以及大夫人、三姨娘略一抱拳问安,连忙放下肩头的药箱,坐在床榻旁仔细的替书健把起脉来。
过了好一阵子,方才起身对老夫人言道,启禀老夫人,二少爷疑似食物中毒的症状,若不及时施针催吐,必有大碍,不过照脉相看来,二少爷应当是在晌午时分用了何种不宜之物才是。
果然是你这贱人!三姨娘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步上前抬手便向素纤搧去。
素纤岂能容三姨娘如此放肆,就在手掌急搧而来的瞬间,眼明手快的一把扣住其手腕,同时身形一侧躲向一旁,强压怒气的喝道,三姨娘稍安,休说素纤并无过错,即使素纤有错,也应当由大夫人抑或老夫人下令责罚,岂有三姨娘对素纤动手用强的道理!
素纤这话说的并不为过,在场者心中明了,照身份算来,三姨娘为奴,素纤为主。天下间,哪里有奴婢对主子动手的道理。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素纤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此番前往京城数月,想不到短短时日内,曾经柔弱怕事的素纤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素纤如此一说,三姨娘顿时又急又怒,脸颊更是臊的通红,用力挣脱被素纤紧握的手腕,转身重重的跪在老夫人跟前,声泪俱下的哭诉道,老夫人,您一定要为巧娟作主才是啊!
老夫人面露不忍,急忙唤三姨娘起身,同时冷眼看着在场之人的脸色,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如雪一副欲言双止的模样,便轻声询道,雪儿,可是有话要说?
林如雪恭身一福,小心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奶娘罗妈妈言道,回老夫人,晌午时分,二弟从雀苑回来的时候,还曾用过罗妈妈熬炖的甲鱼汤。
刚音未落,站在一旁的罗妈妈顿时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的连连摆手,老夫人,老奴冤枉,那甲鱼汤二少爷并未用完,余下半碗三姨娘赏给了老奴,倘若甲鱼汤有问题,老奴也应有恙才是。请老夫人明查!
三姨娘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对老夫人言道,老夫人,罗妈妈说的没错,那余下的甲鱼汤,巧娟的确赏给了罗妈妈服下,想来甲鱼汤是不会有问题的。
此事到了现在,顿时陷入僵局,素纤一口咬定雀苑里的膳食,书健与自己一同食用,并无不妥。而晚膳书健并未进食,更谈不上有问题一说,就连那唯一让人生疑的甲鱼汤,也让罗妈妈用了一半,若说有异同样说不过去。老夫人眉梢紧拧思绪半晌,目光阴冷的看着素纤言道,中午雀苑用的是何种食材,报上来听听。
素纤正欲说话,伺候在林莹露身旁的丫环玉儿,突然低声自语道,什么,二少爷下午用过甲鱼汤?
声音虽低,但房内异常安静,在场之人均听的真真的,玉儿,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老夫人双眼微眯,审视着玉儿言道。
回老夫人,奴婢以前听老辈人说过一种传自坊间的俗语,叫。叫。玉儿面露迟疑之色,想是在思量此话当不当说。
快说啊,吱吱唔唔的做什么!三姨娘心急的喝道。
是。玉儿不敢犹豫,索性一口气言道,俗语中说若想死的快,甲鱼配苋菜,大致的意思是说,若是甲鱼与苋菜同时食用,会导致服用者食物中毒。今日奴婢去前院膳房陪我娘说话时,亲眼看见二小姐房里的香草在膳房里领了苋菜回去。想是今儿中午二少爷在雀苑里用了苋菜,随后回到正院又用过甲鱼汤,才会导致身子不适。
素纤脸色微变,余光轻扫一旁的香草,香草更是面色大变,低头不敢言语。
三姨娘大惊,满时不忘对出言无状的玉儿喝道,呸,什么死不死的,说的真是瘆人,快吐口唾沫,去了那晦气!玉儿不敢怠慢,立即照着三姨娘的吩咐,吐了口唾沫星子,连声说道,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虽然玉儿去了晦气,三姨娘却被玉儿口中说出的死字惊出一身冷汗,当下顾不得许多,连忙对大夫言道,大夫,你快救健儿,快救救健儿啊!
大夫听闻书健或许是中了甲鱼与苋菜合用的毒性,立即言道,三姨娘不急,若是中了甲鱼与苋菜搭配的毒性,老夫自有法子为二少爷解毒。说着,对一旁的丫环秋菊吩咐道,速去厨房寻些新鲜的空心菜,辗压成汁,送来给二少爷服下,根据食材相生相克之法,定有解毒的功效。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三姨娘急切的对秋菊喝道。秋菊得了吩咐,大步向厨房走去。
老夫人见有法子可解,脸上的忧色顿时缓了许多,如此说来,想来只是巧合,健儿只是误食相克之物罢了。
虽然老夫人打心眼里并不喜爱素纤,但对方毕竟是林府二小姐,倘若真是素纤有心对子健不利,让外人知道了,免不了落下林府教女不严,导致骨肉相残的说法,终究有损林府的名声。此时得知只是误食,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大夫人却依旧并未放松,恨恨的瞪着素纤,冷声言道,哪里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倒是以为此事有些蹊跷,传膳房管事陈妈妈前来问话!
素纤神色一凛,暗道,看来今日大夫人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定不会轻易揭过此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