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策马不知疾驰了多久,天色眼见越来越阴沉,抬头望去,只见天空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两人只得不停鞭策身下的马再加快速度。
终于大雨劈头盖脸地下了起来,两人冒着大雨狼狈地继续不知狂奔了多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除了有大雨的缘故,也因为这时已经入夜了。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山神庙,有个容身之处总比继续冒雨狂奔要好。
柳清珏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对俞远行一直怀着一种愧疚之心,要不是因为要陪着自己一起回去,俞远行说不定早就舒舒服服地找家客栈歇着了,哪像现在,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一身白衣尽染泥尘。
两人进了山神庙里,庙中的神像已不知多久没被供奉保养,缺胳膊少腿的,身躯上也是道道裂缝。大概以前也有人在这里歇过,角落处有干燥的稻草。两人在稻草上坐下,柳清珏赶紧先用内力将俞远行一身湿气驱除,才驱除自己的。俞远行武功低微,身体素质不好,冒了那么久的雨,千万别染了风寒才好。
总算又恢复了一身干爽,俞远行惬意地甩甩已干透的衣袖,羡慕地看着柳清珏:“两年不见,柳兄弟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哪像我,一直就是这么个三脚猫功夫。”
俞远行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左脸写着羡慕,右脸写着向往,柳清珏看得有些好笑:“行走江湖,当然得有功夫伴身。倒是你这样的真是少见,没功夫还敢大摇大摆浪荡江湖。还有啊,你又不懂功夫,怎么能看出我精进不少了?”
看着俞远行那眼巴巴的样子,柳清珏有心想逗逗他。
果然俞远行有些尴尬起来,他干咳两声,不放弃地辩解:“我看你样子就知道了,再说我也希望你能越来越厉害,毕竟曾经你那么保护过我嘛。”
看着俞远行眉头都皱起来,瞪大眼睛、嘴上努力强辞夺理的样子,柳清珏觉得很好笑,但仍给面子地没有拆穿。他往庙外看了一眼,雨势没有减小丝毫,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停的样子,看这情景今晚得在这破庙中凑合过一晚。
山神庙外,雨依旧下着,雨势未减。一眼望去,和着夜色,外面一片茫茫的黑暗,无法看清那雨帘背后究竟有些什么。天地间一片喧嚣,倒衬着这方破旧的山神庙中十分安静。
柳清珏和俞远行并肩躺在草垛上休息,浅浅的呼吸相闻。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到底是否睡着。
还是柳清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方小天地间的宁静。他想着柳君突如其来的死讯,想着来信上语焉不详的说辞,柳君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至今仍不知晓。
柳清珏是知道柳君的身体状况的,柳君身体一向硬朗,以前训他骂他那驾势绝不差年轻人精神头。他怔然地从残破的窗户望出去,一股酸涩之情涌上心头。要是早知道有今日,以前就不那么忤逆老头子了。世事难料,现在想再听他一声训骂竟已成奢望。
正心酸间,旁边一只手忽然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隔着衣服,柳清珏似乎能感觉到那双手在这样一个雨夜传递出的温度,是俞远行。
“你还在旁边叹息着睡不着觉,我这个做兄弟的若还能呼呼大睡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柳清珏惊讶俞远行竟然还没有睡着,俞远行如是回答。柳清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思绪翻涌时已不自觉地叹息出声,这才让俞远行跟着自己睡不着。
索性睡不着,两人干脆说起话来。只是有个遗憾:此时若有一坛好酒在,以雨声作乐,以身下草垛为席,一番夜谈,可说是再完美不过了。
“柳兄弟,你这次回去有什么打算?料理好柳老君主的后事后打算留在庄中吗?”
“打算?”柳清珏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山庄事务自然有大哥柳清逸管理,那么自己呢,是继续留在山庄还是继续像之前那样恣意江湖?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目前首先要考虑的,他还有一个更急切需要查明的事情。
“柳老庄主的死因?你是说老庄主的死另有隐情?”听柳清珏说首先要查明的柳君的死因,俞远行吃了一惊。
“我大哥给我的信中并未写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我有这样的感觉,他只说让我尽快回去。”
“莫非柳老庄主是被仇杀?”听到柳清珏的回答,俞远行已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想了一出盛大的江湖恩怨情仇。
“不,应该不会!”柳清珏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摇头,“从小到大,我从未听闻父亲和人结过仇怨。”
“也是,毕竟柳老庄主乃是侠义之士。”俞远行奇怪地嘀咕着,他这句话在安静的夜里有些幽幽然,语气有些奇怪,柳清珏没留意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