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2)

徐和熙的房间在横江舶最里,听不见甲板上传来的动静。

他是被钱多多的拍门声吵醒的。

“徐公子,徐公子!”

徐和熙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两天他每天半夜都要起来给荣冬换药,再加上在甲板吹了不少风,原本在翠竹居吃了三年清粥白菜体质就差,这一来二去,感冒似乎又有加重的迹象。

握拳咳嗽两声,穿好鞋起身打开门。在看见门外钱多多一脸焦急的表情后:“怎么了?”

钱多多一时说不清楚:“您随我去甲板看看吧!”说完拉上徐和熙的袖子就带着他往外走。

走了几步,徐和熙才发现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阵风吹来,里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徐和熙皱了皱眉,步子不自觉加快了一些,等走出通道后看见甲板上的情形,脚步一下顿在了原地。

被砍断了手臂或划破了肠肚的士兵躺在甲板上,码头边就是被草席和白布裹着的尸体,鲜血从崩裂的伤口里流出,片刻就染红了大片甲板,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阵阵哀嚎。

简直就像人间炼狱。

徐和熙一下明白了钱多多的来意,不等书童说话,掏出袖子里的方巾折叠后系在口鼻处:“船首呢?”

钱多多当即大喊:“船首,船首!”

这声呼和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船首闻言立刻赶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再赘述别的,徐和熙直接道:“安排火长清理几个房间出来,这些伤员不能就这么放在甲板上。再准备几口大锅,将黄芪、川芎、当归——”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船里有药吗?”

这艘虽然是官船,但为了节省来回开支也设有货舱,漕运盈利的货物满打满算就那么几种,药算是其中一头,而且船舱易潮,这类消杀的药物算是常备。

船首:“有!”他掏出随身备着的纸笔,用口舌湿润笔头后在纸上写起来,“需要什么您尽管说!”

一名伤员在这时被抬到了徐和熙脚边,徐和熙看了士兵胸口松了的绷带一眼,就近拿起一截新的绷带给他重新包扎,一边道:“往来过道摆上锅,水煮沸后将那三种药水煎。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将伤员按照伤势程度逐一安置,摆上香炉,苍术粉与猪蹄甲烧烟除恶气,再给我准备一个隔间,里面并摆两张方桌,备上绷带,蜡烛,白桑皮线,火麻油,一锅花椒沸水——有探针吗?”

“有,刀叉针剪勺都有,船里的老大夫尽备着!”

“那就吩咐下去吧。”徐和熙说完,手上的绷带也系好了,他拍了拍手站起来,在甲板上环视一圈,“动作要快,拖不得了。”

船首连忙应是,再低头看那士兵胸口,那圈绷带绑得平平整整,一看就是手法老练的,船首当即吹起脖子上挂着的船哨大喊。

“横江舶火长,列队!”

整个甲板上原本毫无秩序只知道跟在那些士兵后面团团转的火长们得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搬药材的搬药材,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

消杀这个概念早在前朝就出现了,只不过传到现在最常用的还是雄黄、盐水或者艾草熏香,远没有徐和熙说得那么详细。火长们架锅烧水,不多时,一股药味便从通道里飘了出来,不难闻,传到甲板上时,反而让那些受伤的士兵精神一振。

便有离通道近的,伤又不算太重的士兵问:“火长,你们是在煮什么?”

这些往来的火长也不知道谁起的头,都开始学着徐和熙的样子在口鼻处绑了一条方巾。士兵问话时,火长正把第二波药材倒进锅里,手里一根大棒搅得虎虎生风,闻言便答道:“不清楚,小徐公子让我们煮的,听说是消杀的方子,可详细的嘞,我们以前开船出漕都只是用艾草熏熏衣袖,哪有这么大阵仗。”

“消杀的方子?”那士兵听了一下好奇起来,“这小徐公子是个大夫?”

火长想了想:“我也不清楚,这几天光听他说故事了。听龚大人说他会造船,听梢公说他懂牵星术,我光知道他字写得好,这几天还帮我们不会写字的好些火长都写了家书。我一开始看他打扮只以为是哪家落魄公子呢,谁成想还懂医术。”说完搅大棍的手更用劲了,“也可巧被你们遇见,不然这里回彭城,逆流又逆风,估计船得多开半天,到时候那些伤重的兄弟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