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讲吗？”

“不想。”余安没有犹豫，紧接着却说，“做事得有始有终，我既然讲了，也……没什么好瞒得了。吴邪，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我当时没有直接逃命，我……可能有机会救人的。”

吴邪皱眉：“你没必要这么肯定，墓里的机关往往都是瞬间致命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有外援，我的外援留在外面，这本来就说明如果我被困在里面，在一定时间内是能被救出去的。”余安眼眶泛红，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想到，我是真的吓坏了……还是我心底的恶念作祟阻止我思考这种可能。最可怕的是，我一直若无其事的活着，直到我见到那个女孩儿，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高利贷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但却是别人的曙光和希望。我分明经历过那种情况，我最该理解那个孩子的恐惧和悲伤，但是我在放弃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

吴邪轻声问：“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冲动的原因？你在自责，你想赎罪。”

余安没有说话，吴邪叹了口气：“余安，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你说的那个人，既然做了这一行，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你不是也尽力帮他的女儿了，你要还是过意不去，我这儿还有一些积蓄，我可以陪你一起帮忙。”

“不用了。”余安苦笑，“我们出发前，医院的人就联系我说那个女孩儿去世了。医院除了女孩儿的父亲就只能联系到我，然后我安排人给她买了块墓地。而且我或许也不是自责，我害怕……”

余安闭上眼睛，语气有些疲惫：“吴邪，你喜欢是你平时看到的余安。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这次是我运气好，高利贷害我在先，我也弥补了，我能尝试为自己开脱，但我不可能次次好运。人心不值得信赖，原则、良心，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抛弃这些。当我变成一个彻底的恶人时，站在对立面的却是我们怎么办？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如果我们只能活一个，我会选择你。”吴邪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做这种选择，我一定会让你安心的活下去。我知道这种话很空洞，但是我已经为自己赢得了一次机会了。余安，你信我。”

余安睁眼看向吴邪，皱眉不解道：“林子那么大，你干嘛非要和我死磕。小郎君，外面多的是女孩儿喜欢你。”

“可是我只喜欢你一个。”

“那我不喜欢你。”

“你才不会，你喜欢我，你亲口说的。”

余安闻言，惊讶地瞪大双眼打量着吴邪：“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

“你看你没否认，你在西沙的时候和我说的。”

见余安一脸不信，吴邪勉强维持住镇定，把西沙的事情讲了一遍。余安听完皱眉：“难怪我当时觉得你有点奇怪，你这逻辑不对，胖子和我说了，我那会儿只会说好，怎么可能还能那么精准的认识人。反正你没证据，我不承认。”

“谁说天真没证据，我就是证人啊。”胖子和潘子大笑着走进病房。

吴邪一愣，涨红着脸说：“胖子，你什么时候听……”胖子冲吴邪挤眉弄眼，吴邪心领神会，改口道：“对，胖子可以给我作证，你真那么说了。”

余安的视线在吴邪和胖子身上来回转，吴邪紧张得直冒冷汗。又等了一会儿，余安狐疑道：“你们真不是合起伙来蒙我？”

“怎么可能！”胖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你还不清楚我，胖爷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最靠谱了。”

余安无语：“你这么说我更不信了……”

潘子这时笑着说：“哎呀，小余你就放心吧。我也算看着小三爷长大的，小三爷从小到大都乖得很，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你答应他绝对不亏。”

吴邪闻言无语地看着潘子，鲁王宫的时候还是他第二次见潘子，到了潘子嘴里就成了看着他长大了。不过潘子这也是在帮他，所以吴邪没有反驳。

余安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颇有些无奈地说：“看来，这账我是赖不掉了？”

“那必须呀，咱做人要讲诚信的。”胖子笑着说，“而且天真多好啊。”

余安叹了口气，看向吴邪：“话我都说清楚了，即便这样你还喜欢我？”

“是你把我的喜欢想的太简单了。”吴邪拢住余安的左手，“我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说给你听，但我想你或许不爱那些空洞的话语。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同我一起，我总有机会用别的方式说出那些承诺。”

吴邪神情认真，清澈的双眼满盛纯粹热烈的情绪。余安对上吴邪的眼睛，第一反应是害怕。她突然觉得，这世间最难应付的或许不是黑暗，她可以竖起满身利刺不择手段地对抗黑暗，却不知道怎么回应纯粹热烈的美好。

余安的内心突然十分慌乱，好在胖子总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胖子捂着胸口做作地惊呼：“卧槽，天真你太会说了吧！我们小余都被你说懵了，你要不给我也备点稿子？胖爷单身这么多年，就输在笨嘴拙舌上了。”

余安第一个笑了出来：“得了吧，你要是笨嘴拙舌，这世界上就没有会说的了。”

“那我也比不上他啊，天真平时不吭不响的，一开口就一鸣惊人啊。”胖子叹道，“本来还想着天真看上去不太会说话的样子，还准备教他两招胖爷的绝学，不过现在看来他是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

潘子嫌弃地说：“你可拉倒吧，就你还能憋出什么好屁。我们小三爷还用你教，不过我倒是真有点经验，小三爷你要不要听听。”

胖子一听立马回怼：“得了吧，就你这一把年纪的单身汉还指导天真呢，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谁说老子单身，老子也是有女人喜欢的好吗？反倒是你，没人看得上吧。”

“哎，你还别瞧不起人。胖爷我有钱，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我这是一直专注事业这才没顾得上成家。”

潘子不屑道：“还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你就吹牛吧你。”

潘子和胖子越说越离谱，吴邪一脸无奈不知道说什么。这时，他突然感觉包在掌心中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吴邪抬眼看向手的主人。余安低垂着眼眸，小声说：“我信你。”吴邪闻言收紧掌心，弯起的眼角浸满笑意。

余安又在医院待了一天就要回家，吴邪前一晚就愧疚地表示自己要看住三叔，所以不能去送她。余安明白吴邪对三叔有心结，也没介意。第二天一大早，吴邪看着余安最后一次清点背包，犹豫着开口：“离过年还有短时间，你要不要再留几天，我爸妈说过几天要来，你们正好还能见一面……”

余安闻言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打趣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回家，又不会跑了。”

吴邪沮丧地说：“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要走，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

“想开点啦，现在又不是古代，你要实在无聊，我们可以打电话。”余安道，“而且胖子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买到和我一起的票，我要放他鸽子，他还不得气死啊。”

“我觉得没事，反正他心大。”

余安无奈地说：“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分分钟和你友尽。”

话音未落，胖子就推门进来问：“小余，好了没。”

“好了，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

胖子了然地看了一眼吴邪，点头说：“那你快点啊，天真懂事点，别磨唧太久。”

吴邪恼羞成怒，骂道：“滚！”

胖子摇着头合上门，余安笑着看向吴邪，吴邪轻声说：“路上注意安全，回去了记得和我报平安，要是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记得和我讲，还有就是尽量还是不要下斗了……”

余安叹了口气：“下斗哪儿是说下就下的，而且大过年的，谁没事做这个。”

“那就行，总之你要是过完年觉得无聊，我们就回杭州。”

余安故意问：“不管三叔啦？”

“呃……”吴邪为难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三叔。

吴邪的表情十分有趣，余安轻笑一声，飞快地在吴邪脸上亲了一下，笑着道别：“再见，我的郎君。”说完，余安不等吴邪反应，飞快地跑出病房，和胖子一起赶往机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