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说要训练吴邪,但并没有立刻说要做什么,而是让他和余安一起回了一趟杭州。余安和吴邪回到杭州直接就去了吴邪父母家,吴邪久不归家,吴一穷本来还想呵斥几句,但见到吴邪瘦骨嶙峋的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之后余安和吴邪一起去见了一趟吴二白,吴邪和吴二白的谈话她依旧没有参与,两人在里面详谈的时候,余安就坐在外面一边看文件一边喝茶。
吴邪和吴二白的谈话只持续了半上午,出来后,吴二白带着吴邪和余安一起,回老宅见了一趟老太太。吴邪的奶奶是旧时代大家族精心教养出的大家闺秀,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尽管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明通透,亲切和蔼之余,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上了年纪可以随便敷衍糊弄的老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家的缘故,吴邪的奶奶是吴家最让余安有亲切感的人。老太太也对余安格外好,吴邪也说老太太面对他还会有严厉的时候,对余安却格外包容亲切。
吴二白本来打算在老宅留一晚,但是下午临时有事又走了,只剩余安和吴邪。老太太习惯在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活动一会儿,这项活动本该是吴邪和余安一起陪同的,但老太太却要求吴邪不必跟着。
余安搀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散步,老太太和往常一样,除了关心晚辈的生活情况外,聊着聊着就会掺杂一些以前的故事,有的是老一辈之间的事情,有的则是吴邪小时候的事情。老太太文化水平高,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小事被她讲出来也十分有趣,余安有时候会想吴家人讲故事的水平是不是都是从老太太这儿遗传的。老太太会讲故事,余安恰巧是个爱听故事的人,所以十分愿意和老太太在一起。
陪着老太太走了一会儿,余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老太太该回去了。老太太摆摆手,带着余安站在花池边,静静地看着远处夕阳的余辉,突然叹道:“孩子,嫁给小邪委屈你了。”
余安闻言有些疑惑,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这么说。在余安看来,吴邪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恋人都十分合格,于是她下意识替吴邪辩解:“奶奶,我没受什么委屈,吴邪对我很好。”
老太太说:“你对小邪感情很深,如果小邪只是个普通人,你们的确很合适。但他的路太难走了,很多事情他都顾不上,这也不是他的本意。”
余安点头:“奶奶,您放心,我都明白。”
老太太闻言却叹了口气,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小邪是我的孙子,他能遇到一个他喜欢,也深爱他的妻子,我很高兴。接下来的话本不该是我说,可我不讲,你身边就再没个长辈能教你了。孩子,奶奶告诉你,世人皆赞深情,但用情至深不是什么好事。你对一个人越深情,就算这份感情是有回应的,也难免出现伤人的意外。所以奶奶希望你将来遇到这种情况,能看开一些。”
余安怔在原地,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却拒绝去想这种可能。良久,余安只是低声说:“奶奶,谢谢您。”
老太太拍了拍余安搀着她的手,叹道:“好孩子。”
老人休息的都很早,晚饭后老太太看了一会儿新闻,就回屋歇下了。吴邪回来了,吴山居和三叔的事自然还由他处理。吴邪在书桌前整理资料,余安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书,又开始望着吴邪发呆。
吴邪注意到余安的视线,偏头疑惑地看向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奶奶下午和你说什么了。”
余安摇头,垂下眼睑,表情有些低落,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配上老房子的背景,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忧郁起来。吴邪看着余安愣了一下,他印象中的余安从来都是温柔明朗的,越是艰难的处境就越发冷静理智,甚少展现出这种脆弱的样子。
吴邪探手摸向余安的脸,手下的触感温软细嫩。余安抬眼疑惑地看向他,吴邪这才恍然发现余安并没有哭,顿时有些尴尬地想要收回手。余安拉住他的手腕,把脸贴在他的手上。吴邪怔怔地看着余安,总觉得她周身萦绕的悲伤氛围还是没有散开。吴邪的胸腔凝起一股沉闷的酸涩,他的安安,应该是最明朗不过的,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她还是变了。
傍晚的谈话始终萦绕在余安的心头,吴邪到底要做什么,余安就算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也清楚其中的凶险。余安不明白,是她还不够拼命吗?到底她还得多努力,才能护住身边的人。余安贴在吴邪的手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轻声叹道:“吴邪,算我求你,不管你要做什么,对自己好一点。”
吴邪的神智被余安的声音拉回,神情复杂地看看她,余安说的好,他肯定是做不到了。余安见他不回答,眼中期盼的光散去,松开吴邪的手,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余安离开后,吴邪看向自己的指尖。这次不是错觉,刚刚贴着余安眼角的手指沾上一丝湿润,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一周后,解雨臣来电,他要去趟德国,顺便吴邪的训练方案也有着落了。余安和吴邪一起回到北京,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惊讶道:“师父?”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黑瞎子倚在院门上,对解雨臣说,“你到底还要给我找多少学生?再这样下去我干脆开个班算了。”
解雨臣没有理会黑瞎子,他要赶飞机,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匆匆出门坐上等在外面的汽车绝尘而去。解雨臣离开后,黑瞎子站直,对他们说:“走吧。”
吴邪的训练场是黑瞎子眼镜店后的院子,第一天下来,余安似乎觉得吴邪的额头肿了一圈。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余安给吴邪的额头擦红花油,吴邪问:“他之前也是这么教你的?”
余安同情地看着吴邪头上的包,摇头。黑瞎子说:“你媳妇比你强多了,你先天条件不行,后天也没有过训练,所以你有很多问题。她以前学的相对粗浅,但至少还是学过的,所以她的问题主要是增强体能。”
余安闻言,表情十分惊讶:“师父,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你夸我。”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黑瞎子对吴邪说,“你还得努力啊。”
从黑瞎子处离开后,余安的心情难得十分愉悦,开车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哼着歌。吴邪坐在副驾驶上看她:“被他夸了一句就这么开心?”
“当然啊,你是不知道以前,他说我是他教过最差的一个,回回都判定我不合格,师父的评价都很客观,但这种客观的确让我一度因此怀疑人生。”余安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沮丧,觉得越发高兴了,兴高采烈地说,“师弟。”
余安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新奇:“这个称呼还挺有趣,为了庆祝你加入师门,不如我给你准备份见面礼?”
吴邪轻哼一声:“我看你是庆祝终于找了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