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推开古朴沉重的大门,迈进四合院,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余安就站在庭院里的古树下,解雨臣打量着她,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从墨脱回来的,八音那边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直接来的这里,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解雨臣盯着余安,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余安的表情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往一样,但解雨臣却隐约感觉有什么变了。
就在解雨臣观察她的时候,余安突然开口:“对不起。”
解雨臣闻言,不解地看着她,余安道:“路的确是自己的,我以前只想从你这里获得尊重和理解,然后按自己的想法选择人生,却似乎从没思考过你选择尊重我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感觉。”
解雨臣听完,表情顿时有些无奈,他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提起另一件事:“吴邪呢,也跟你一起来了吗?”
余安摇头,沉默地站着。解雨臣走近,突然发现余安的变化,或许来源于她的眼神。余安有一对很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从前一直如泉水般明净,含着脉脉温情。而现在,解雨臣注视着她,原本清澈的泉水变得深不可测,解雨臣头一次无法从余安的眼神中感知她的情绪和想法。
余安从前经历过很多,但一直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正因如此,即使余安早就开始帮他做事,甚至是嫁人成家,解雨臣却始终觉得余安还是那个受了欺负不会反击,躲在他身后小妹妹。但是这一次,解雨臣凝视着余安的双眼,猛然间发现,余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仔细呵护的小姑娘了,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不作声的蜕变成一个更加成熟有力的大人。
解雨臣心思细腻,却也不是什么感情充沛的人。此刻他却突然觉得有些酸涩难过,轻叹一声,问:“你们经历了什么?”
“很多,但我讲不清楚,有些事情只有吴邪可以知道。”余安的声音很平静,却似乎带着一丝悲凉,“即使是我们共同的路上,也终有我们自己的小道。”
余安的话似乎是在感慨人生,但解雨臣能听出平静之下掩藏的悲哀和无奈。解雨臣没有再问,余安面对他时永远是最诚实坦然的,她说讲不清,那就是真的没法讲,所以解雨臣只是说:“既然回家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
余安一直在北京待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她的生活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帮解雨臣处理公司的事务,没事和霍秀秀约着出去,胖子也从广西搬回来了,重新整顿他在潘家园荒废了许久的小铺子,余安还和他一起去山西收了趟货。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四个月后,吴邪突然出现在解雨臣面前。
和余安不同,解雨臣一眼就发现了吴邪的变化,因为他的形象实在太糟糕了。吴邪的胡子和头发长的不像样,浑身泛着一股油脂的臭味,骨瘦如柴,但眼睛却和入魔一样泛着一种神经质的光。解雨臣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从哪儿逃难来的?”
吴邪没有理会解雨臣的调侃,疲惫地问:“安安不在吧?”
解雨臣摇头:“和秀秀出去了。”
“那就好。”吴邪道,“浴室借一下,我得赶在她回来之前搞定。”
吴邪足足洗了三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解雨臣把衣服递给他说:“你可真是我见过洗澡最磨叽的人。”
吴邪接过衣服披上,要是在以前,解雨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会有些紧,但如今他瘦的已经能轻松套进解雨臣的衣服,甚至还有些松垮。胡子在洗澡的时候顺便刮了,解雨臣拿起剪刀对他“咔嚓”晃了两下,吴邪扯了张凳子坐下,解雨臣几剪子下去,吴邪的头发终于能看了。
“总算正常了。”解雨臣搁下剪刀,吴邪自觉地把地上的头发扫进垃圾桶,然后跟着解雨臣走进餐厅。解雨臣舀了一碗粥递给他,吴邪沉默地看了一眼碗里的粥,转而犹疑地望向解雨臣:“安安熬的?”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我敢给你喝,就说明毒不死你。”
吴邪闻言,低下头缓慢地把粥送进嘴里,的确不难喝,却也有些奇怪,但这种古怪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这四个月吴邪过得十分崩溃,恐惧、焦虑、慌乱,负面情绪和庞大的脑力工作几欲击垮他的理智、摧毁他的精神。直到最后,吴邪已经彻底麻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无法感知正常人的情感,而现在,面前这碗熟悉的粥,却温暖的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余安和霍秀秀挽着手出现在他们面前。余安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吴邪,霍秀秀在她身边,惊讶地问:“吴邪哥哥,你从哪里回来的?”
霍秀秀说完,又看了一眼余安,然后说:“安安,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