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最痛恨的便是骨肉相残,这是一张必杀的王牌,对萧闵文必杀的王牌。
但还不行。
钱云柔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君臣叙旧,说着那些过往曾经。
看着盛帝眼中对夜家赶尽杀绝的狠厉渐渐淡了,钱云柔依旧丝毫不敢放松。
这个男人,掌控利用白雾盟的同时,操控着萧闵文。而后利用着和夜家的关系,故意将当年带着德妃与云国先皇孩子的王如心从宫里放走。
甚至不惜将为德妃接生的柳家稳婆杀害,为以防万一,还准备借着萧闵文练手的机会,将罪名安插在柳家身上。
这个皇帝,丝毫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文尔雅。
相反,若说萧闵文毒性八分,萧弘义毒性九分,那么盛帝,便是导致他们遗传至此的罪魁祸首。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打着为了天下的名义。
为了天下,为了正义,明知柳家被冤枉,也想要顺水推舟灭柳家满门。若不是被萧目厓揪住了尾巴,柳秀琴执掌下的柳家,如今绝对开拓不出如此宏伟的一番事业。
她只会成为孤家寡人,退无可退。
之后,为了天下,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将早已经见到端倪的阴谋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八皇子萧睿辉被冤枉,被关进天牢,身染重病。
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后的捕鸟笼。
是优秀的帝王,但绝对称不上一个好父亲。
他口口声声不能骨肉相残,口口声声要保护皇家的血脉,但他做的那些事情,确是将自己的儿子作为手中的牌,手中的棋子,不断的彼此制衡。
一如二十年前,他同她表白的时候,钱云柔拒绝的那样:“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你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能力。”
“你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就会变成你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她面无表情,甩开手里的黑扇子,“而我,最讨厌的便是那副样子。”
一点都没错,这么多的轮回之中,没有一次跳出了这一段预言。
没有一次,他能够不变成他最讨厌的模样。
但钱云柔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这个男人,他身在其位,他身不由己。
临行之时,钱云柔终于将手放在那锦盒上,微微笑起,看着眼角的余光始终注视着她的盛帝。
“陛下好生将养着,这些菜是我亲手做的,暖身的很。”
说完,她恭敬的行福身礼,而后,与夜文成携手离开了寝殿。
盛帝看着空落下来的寝殿,一生轻笑。
到头来,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依旧没有给他半分机会。
目光落在那一盒锦盒上,微微凛冽了些许。
就算是她亲手做的吃食,盛帝也不会吃。
因为钱云柔,是药神的影子,是天下最强的用毒之人。
“徐公公,把那锦盒拿来。”
他不会吃她做的东西,这一点,钱云柔一定很清楚。
很清楚,却依然送来了,便是当中还有别的猫腻。
他扫了一眼雕龙画凤的锦盒,将最上面的盖子打开。
一张信纸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萧睿辉,何依然,天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