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上的草药，钱云柔垂眸些许，终于是开了口：“你有办法，强行将她带出这本书么？”

她目光灼灼，看着面前的白子平：“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说到底，你也是龙二子睚眦，是仅存的神祇了。”

“……”白子平迎着她坚定的目光，扫了一眼愣在一旁，满脸不可思议的夜文成，轻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有办法，我早就把她带出去了。”

他不知道钱云柔是用什么样的方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就好像她理所应当的知道一样，白子平并没有问，也没有打算深究，就那么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甚至不打算做任何的解释。

“连你也不能做到么？”

瞧着她探寻的目光，白子平点了下头：“这世界的不可抗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许久，钱云柔望着茶盏中竖起的茶叶尖，隔着飘忽不定的水气，深吸一口气：“千羽知道你的身份么？”

你是不是已经告诉她，你就是龙二子睚眦的事情了呢？

那目光中透出的探寻，让白子平微微一滞。

他没有说。

他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话题应该如何开口，如何让她知道？总不能自己直勾勾的找到她，然后说：我就是那个背负了天下命运的龙二子，只是我现在被这书压制了神力？

“你还是应该早些告诉她。”钱云柔顿了顿，“趁她没有越陷越深之前。”

话如重锤，当头一棒。

“你肩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她淡淡的说，“生或死，都尚未可知，还是当知会她一声……或者，干脆让她不要有什么想法。”

“以免耗尽心力，等一个不可能的结局。”

月如钩，影影绰绰。

许久，白子平面无表情：“我会告诉她一切，待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他没有把握在净化了书外的世界之后，依然能够活着，亦或者是依然能够与她再相逢。

“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钱云柔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叹了口气。

自古情爱皆是弦，一端连着琴瑟和鸣，一端接着万劫不复。

白子平与夜千羽，亦是如此。

为天下苍生者，怎能有羁绊？

为四海安宁者，怎能有牵挂？

眼前这即将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四海安宁不惜牺牲自己的男人，还是迈进了那最不应该迈进的围城里，从神，变成了人。

人有七情六欲，正因如此，钱云柔和桂今歌才会选择留下来，正因如此，钱云柔才会在曾经的轮回里算计了桂今歌，也正因如此，两个人如今才能冰释前嫌，携手共进。

月落日升，一切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展开，钱云柔同夜文成亲自进宫看望了头痛不已的盛帝。

她放下手中的锦盒，坐在一旁，望着龙床之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那个不论哪一次轮回中，都在想办法博得她青睐的王者。看着他此刻命如残烛，却又不甘心的模样。

就那么坐着，一言不发。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告诉他，萧闵文杀了萧诺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