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榆见着一同前来、言之愿意按照他的要求做生意的陈氏父子还是颇有些惊讶的。纵然有所预料陈子渊会劝上一劝,可商人重利,对于最后结局究竟如何、陈老爷可否愿意听从陈子渊之言却是未有把握,尤还这般迅速。
想来子渊口才不错,自己原先预料有误。不过既是按照自己想法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刘榆当即对着陈氏父子二人言了不少细枝末节处,陈老爷心中听着依旧甚觉惊叹。只昨日陈子渊与他谈了近两个时辰,言他自跟随刘榆来此云城所习,以及刘榆所作所为,最后再是一番胸怀抱负。陈老爷活了这般久,又日日操心着这两个嫡子未来,明里暗里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理解起来也容易不少。旁的倒也罢了,若是真有益于子渊未来,那搁置这般小小利又有何不可?况且他笃定不会无利可图,只顶多少上些许罢。
儿女都是债,陈老爷终于对此事松了口,方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刘榆所言不过是些许华阳杂货铺都能做到之事,放于现代实在太过平常,只这个时代人们做生意从未有明码标价之说,见着买家衣着破烂些便要的低点,若是绫罗绸缎则漫天要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为常态。商人因何名声不好?很大缘由便是在此。
刘榆想要做的,便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这种市场混乱状况,将价格控制在一个合理区域,让市场稳定下来。
自然,他身份低微,并无九五之尊的权限,能做到的也仅是自己手底下的生意。
万事开头难,无论如何,得先让百姓有这个思维,不若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待这般条条框框说完之后,陈老爷心底都麻木了,“王爷,您实在……”陈老爷叹口气,接着言,“实在叫草民刮目相看啊。”
究竟实在个甚大家心知肚明,只都未曾点破罢。
刘榆挑眉与陈老爷道:“一人为之世人会觉惊世骇俗,两人为之世人亦会觉惊世骇俗,可若是千人为之、万人为之,那世人便会觉理所应当,觉这般方才是‘人间正道’‘世间规则’!”
陈老爷心下狠狠一震,颇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便想瞧瞧自家二子对此是何看法,可一偏头之际只见其微低着头,敛着眸子,不知所想。
陈老爷无法,只得收回眸光独自感叹,“草民受教。”
刘榆对此只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如此这般此事便是敲定下来,至于究竟是何价格、买多少货物便是余后该细细商议之事。不论刘榆还是陈老爷都得再拿出个章程来,当日陈老爷便暂且先回了。
不多时便到了上学时辰,陈子渊跟着刘榆一道往教室里边去,半道之上刘榆似唠嗑一般与陈子渊问道:“被我惊着了?”
陈子渊稍怔,方才回道:“子渊前时自觉已见识了不少先生与众不同之处,可今日先生提出那般条件之时,还是不免有些许震动。”
刘榆脚步未停,“仔细说说。”
陈子渊沉吟片刻,才道:“前时我总觉着一个成功的商贾便是生意兴隆、家财万贯,最好家中还有为官者,可这两日见着先生所为,方才知前时自己那般想法是何等眼界窄小、低俗不堪。”
刘榆笑着问:“何至于此?”
陈子渊回道:“先生昨日之问叫弟子实在哑口无言。便是这银钱少挣些又如何?过往褴褛者少些不更有意义吗?”
眼瞧着两步之余便能进教室,刘榆却生生的不再往前踏。
陈子渊自然跟着停下,微疑,“先生?”
刘榆侧过身,对着他这一番疑惑解释道:“子渊,若想从这个生意场上赚钱、赚大钱,那得叫这个生意场之上的银钱流通起来,而这生意场之上何人最多?是百姓,寻常百姓最多!可如今银子、黄金皆数被贵族豪士握于手中,而整个华阳、乃至整个大周,又有几个贵族豪士?”
陈子渊似懂非懂,“可这般贵族豪士最是出手阔绰,那银钱赚的也不少。”
刘榆便笑:“寥寥数人想与千军万马作斗争?子渊,那叫夹缝漏光,当不得烈日苍穹。”
陈子渊眉头紧锁,似有所悟。
刘榆不再多言,只抬步往前,一拐弯便进了教室。
里边早已听了几耳朵的三姐弟对着刘榆便是一阵好奇打量,似是也有所悟。
刘榆与他们笑问:“都这般瞧着我作甚?莫不是也有诸多疑惑与我?”
刘筠嘴快,直直问道:“大哥,你前世是商人吗?”
刘榆:“何以见得?”
刘筠小脑袋瓜偏了偏,“觉着大哥比子渊还会做生意些。”
刘榆顿时笑了,“未吃过猪肉,但总归见过猪跑的,照猫画虎、因地制宜,细细琢磨琢磨便也知晓不少了。”
刘桔插嘴,“正如大哥所言物理实验那般吗?任何结论都得去实验一番方才理直气壮直面众人?”
“正是!”刘榆点头道:“我先前敢与子渊那般言语,便是早已有千千万万人验证过那般言论,最是真切,也最是可信。”说着,刘榆微顿,又补充:“不过若是你自身对此言论有所疑虑,觉着此万千之言是错的,想以己一人之口堵住悠悠众口,那最好的法子便是自己动手查出证据,叫他们心服口服。”
刘桔一张小脸很是认真,“大哥,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