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分别(1 / 2)

一切的阴霾与黑暗,却在看到沈娇娇时,烟消云散。

他轻轻摸着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勾唇笑了一下。

算了,和傻子计较什么呢。

杀人放火是要偿命的,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好好陪着他的姑娘。

“走啦。”沈娇娇拽了拽他的衣角,甜甜的笑。

她好像一点都没有被黄大娘影响到。

意识到这点,祁烬不禁摇头失笑,他的心态竟还不如他的小娘子,真是见笑了。

……

黄大娘躲在门后面,眼睁睁瞅着那两人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身后响起一道不屑的声音怕什么啊?祁烬又不会杀了你,真是丢人!”

听见这声音,黄大娘转过身,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赖?”听见这个词,那声音笑了,“你这人说话叶忒不讲究了,分明是你请我进来的,你忘了?”

黄大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忿忿辩解道是昨天!我今天不是说了让你去睡厨房吗?你怎么不去啊?下午她爹和小七就回来了,让他们看到你在我家,像什么样子!”

说话那人闻言讥诮地笑了一声,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露出祁秋那张瘦弱的脸,她冷冷地斜了黄大娘一眼,满是不屑,“回来了正好,让你们一家人全都来伺候我!”

“睡厨房?谁给的你粮食你忘了?就你们家那点存粮,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还难说,我可是间接救了你们一家人的命!对待救命恩人,你们就这幅态度吗?”

黄大娘到底活了一把岁数了,结果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训,气的不行,可偏偏她又一句话都无法反驳祁秋。

她家那男人只知道喝酒,一年里干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家的存粮自然是不够的,所以,每天冬天他们过的都很艰难。

黄大娘统共生了七个女儿,除了嫁出去的三个和现在的黄小七以外,其他三个都死了,有一个是活生生饿死的,有一个是冻死的,还有一个是在冬天染了风寒没钱治病病死的。

冬天对于黄大娘来说,就像是噩梦一般。

今年这个冬天,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

可如今不一样了,祁秋身上有很多粮食,她说,只要他们收留她一个冬天,她就会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

起初黄大娘是不信的,于是祁秋冷笑一声,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全是白净的米粒,祁秋说,她还有一百斤粮食,但她不会全部拿出来,每十天会拿出来一些,就为了避免黄大娘拿了东西不认人。

黄大娘看着那白花花的米粒,有点可惜,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精呢?别说,要是祁秋真一下子拿出来,她也真的会翻脸不认人。

“你真有一百斤粮食?”黄大娘忍不住质疑,“你们家就你娘和你两个人干活,和我们家差不了多少,你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存粮?”

祁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拿好粮食办事就行,问那么多干嘛?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去别人家,我相信愿意的人肯定有很多。”

黄大娘张了张嘴,很不甘心,但想到粮食,到底是什么。

说来有点可笑,如今她有点怵祁秋。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之祁秋身上有一股非常冷厉的气势,从前是没有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秋拿过桌上的一个煎饼,低头大口大口地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当你从一个老实朴素的村民变成杀过人的逃犯以后,身上的气质怎么可能不变?

祁秋杀了迟春明,并且在天黑以后偷偷摸到迟春明家,偷走了所有粮食,然后她又回到家,把祁大娘留下的粮食都顺走,全部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里,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沈娇娇不帮她,她就只能自谋出路。

所有的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如今大雪封村出不去,她就在黄家度过一个冬天,等雪融化,她会再给黄家一些好处,让他们偷偷摸摸把她送出桃花村。

从她偷出粮食藏进黄家的那一刻,祁秋这个人,就已经彻底不存在在这个地方了。

黄大娘有点纳闷把你家的粮食都给我,你哥岂不是要饿死?”

祁秋抬起眼睛,看着黄大娘,讥讽地笑了一声,“怎么,你自己都吃不饱还担心别人?”

黄大娘气炸了,她发现了,祁秋这丫头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每次和祁秋说话她都要气个半死!

她恶狠狠地瞪着祁秋,“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偷偷躲在我家饿死你哥?等你哥死了以后,你就出去乱说,说是我威胁你做事,你是不是想栽赃嫁祸我!”

祁秋一脸无语,“我和你有仇?”

这,倒是没有……

黄大娘抿紧嘴唇,没好气地看着她。

虽然她也知道这猜想离谱,但除了这,她实在想不出祁秋这么做的原因。

到底他们家还要靠着祁秋给的粮食过活,黄大娘很快就消火了,念念叨叨地打扫卫生。

祁秋就懒洋洋地坐在那,一副大爷的模样。

黄大娘才消停了一会儿,嘴碎的毛病又忍不住了,“你哥要是死了,你们祁家不就绝后了?”

祁烬可不算祁家的人,这是全村人公认的。

祁秋冷冷地道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跟你玩这些问答的无聊小游戏,你要是记不住,我就去别人家!”

“拽什么拽。”黄大娘不爽地嘟囔了句,但为了粮食,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祁秋冷哼一声,抬脚走进房间,她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睡在黄大娘床上,黄大娘呢,敢怒不敢言。

祁树?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算哪门子的哥?

祁秋冷冷地想,她就是要故意饿死祁烬,她要让她娘看看,她宝贝的儿子,就是一个废物!没了她祁秋,一天都活不下去!

从她娘说她祁秋就该一辈子伺候祁树的那一刻起,她就怨恨上了,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挣脱沼泽,她要让赖小燕后悔!

……

随着一天又一天过去,桃花村白雪皑皑,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家里有余粮的,这个冬天过得很舒服,家里穷的,只怕来年开春就要张罗一场白事。

这个冬天对于祁烬和沈娇娇来说非常友好,两人天天在家黏黏腻腻,蜜里调油,若非沈娇娇有系统提供的秘制避孕药,估计来年开春她就怀上了。

冬天的尾巴到来时,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逐渐开始有人出来活动,村长组织青壮年男子出来扫雪。

这不扫不得了,一扫,竟然在雪地里发现一具尸体!看尸体的溃烂模样,压根儿就不是冻死的,起码是在初冬的时候死的,可才初冬,怎么就死人了呢,很明显,此人是被人谋杀的。

村长效率很高,很快,死者身份明了,正是王厨子的徒弟迟春明。

不仅人死了,他家里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也全都没了。

黄大娘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脸色突然一阵发白。

祁家怎么可能有一百斤的粮食?可祁秋那丫头的的确确拿出了一百斤,那么……

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打了个冷颤,硬生生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就算她知道杀人凶手是祁秋又如何,祁秋那丫头早在前天雪融的时候就跑啦,这山高水远的,他们上哪追祁秋去?反倒是她,吃了迟春明的粮食,指不定要被怎么戳脊梁骨。

黄大娘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村长皱着眉,不悦地瞪着王厨子,“王英,春明自幼和你相依为命,他失踪了一个冬天,你都没发现吗?”

王厨子双手揣进袖口里,一副没睡醒懒洋洋的样子。

“徒弟又不是儿子,我还管他跟不跟我在一起?这年轻人想法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看我不爽了,不爱往我这跑了,我还热脸贴冷屁股凑上去问原因么?我有那么贱?”王厨子扯了一下嘴角,满脸冷漠。

从头至尾,他连看一眼迟春明都未曾,要不是村长特地叫人请他来,估计他动都懒得动。

村长被他这番话气到了,板着一张方正的脸,厉声呵斥,“王英!不管你和迟春明有什么过节,如今迟春明死了,你还往他身上泼脏水做什么?你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迟春明性子傲慢,不尊师重道,可全村上下谁不知道,你拿迟春明当下人使唤,迟春明仍旧恭恭敬敬地侍奉你,那孩子老实,你就这样欺辱人?”

村民们交头接耳,看向王厨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王厨子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看着村长,道这都家破人亡了,我哪还有心思关心那姓迟的?我说村长,我媳妇儿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走了。”也不等村长说话,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村长盯着他的背上,眉间皱起一道深深的沟壑,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之所以那么说王厨子,只是想试探一下。迟春明是孤儿,因着父母和王英有点交情,王英可怜他,就把他收做徒弟,迟春明为人老实本分,平常也不爱和别人打交道,所以迟春明出事,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王英。

目前来看,王英的反应一切正常,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他娘子出事以后他便这样了。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王英,桃花村和杏花村唯一的厨子,哪家红白喜事不得请他,在村里向来是横着走惯了的,谁知最后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村庄扭头看迟春明的尸体,尸体早已溃烂的不成样子,叫大夫来检查死因也检查不出来,凶手逍遥法外。

村长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后退一步,给上来裹尸的人让出位子。

在村里没亲戚没家人就是这么个下场,死了都没人过人,最后草席一卷,扔到山里头,作为野兽之食。

村长拦住抬尸的人,沉声道春明之死,我身为大家的村长,却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万分愧疚,倘若由着他的尸身被牲畜分食,我必辗转难安,夜不能寐。我决定出钱给迟春明买棺材,请这位小哥把人抬到我家门口。”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全都是夸赞村长仁义的。

棺材啊,棺材可不便宜,有人辛苦劳累一辈子也躺不进棺材里,想不到迟春明一个孤儿,突然横死竟有如此待遇。

所以说,祸兮福之所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