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有心套慧可的话，三言两语，就已经确认，那个来拿走绣像的人，就是哈尔滨黑龙会的那个山崎！

相比欧美人，日本人更懂得中国文物的价值。在918事变前，日本人就开始了对中国文物的搜集，甚至借考古为名在东北大部分地区进行了实地的勘察和盗掘，而山崎，就是其中主力之一。随着918事变之后，相关活动更加明目张胆，关东军甚至组建起了成编制的中国文物搜刮人员。

志远从来没见过山崎，但早在心里，把山崎设为一个潜在的对手、一个需要密切注意的人。

这不但是因为山崎一直贼心不死想夺取的“星光”，就在他的身上，还因为这人早年还曾与古蝎子有勾连，这让志远对这人极之关注，很想捡相关的舌漏。

志远想了想，对着慧可，故作姿态的笑道：“山崎那人，出了名的难缠，还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明里佩着刀暗里还掖着枪，和他打交道，师父怕是受了不少气吧？”

慧可果然被调动起了情绪：“哦？李堂主也认得他？”

“不认得！和他没见过面，但他曾经到我家里去过一次。”

志远小心的斟字酌句，以套近乎：“去年他曾到我家找我父亲，想买我父亲手中的古画，我父亲和他说，那些古画早年间在北平就已经卖了，那山崎就追问东西的下落，我父亲说不清楚，那山崎就作色，疑心我爸骗他，言语之间，傲慢无礼。就这样，还算是客气的了，听说在有些人家，更是恶劣，死缠烂打，甚至拿刀架人家脖子上威胁都曾有过。新京满系的高官圈里，人人都知道，家里如果有点啥，可千万别得瑟，不然，把这位山崎先生给引了来，就算是家传的宝贝，都会被他给挖走……”

慧可看着志远，听话听音，她能当上住持，也是个明白人。慧可心下怀疑，李家的古画，并不是早年间在北平就卖了，而是和很多中国人一样，不愿中国的文物，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同样都被山崎为难过，相同的经历，本就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何况眼前这位明心堂的堂主，不但得明诚法师肯定，还这么亲切、这么年轻漂亮。

慧可看志远的眼神，亲切了许多，还语调温软：“原来，李堂主家也受过那人的气……”

见时机成熟，志远便入了正题：“那幅发绣，是怎么入了山崎的眼的？又是啥时被他拿走的？师父可以和我说说么？”

慧可面有难色，甚至忽然有一丝悲切，欲言又止，受不了志远那带着希冀的眼神，转开了头：“这……这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反正，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东西也已经没了，不提也罢。”

志远有些失望，同时，心里也是一动。

志远看慧可一眼，他并不想勉强别人，但也不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

“两三个月前？方才师父说，贵寺的老主持明诚法师，就是两个月前圆寂的……”志远忽闪了两下睫毛，一副悟到了什么的模样，“看来，这事不小。”

志远的话，引得慧可转头深深的看着他，半晌，反问志远：“那，李堂主觉得，我应该多这个嘴吗？”

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摆下巴，让边上的李阎王和胖子，以及去外面晃了一圈才回来的林有，都退到门外去。

然后志远转头，看一眼慧可边上的大知客，却没要求慧可也屏退左右，态度非常认真的对慧可道：“师父无可无不可，只看师父觉得我这人，是否可信？还有就是想不想，有个局外人，知悉内情，以扬公义。”

慧可吃惊的看着志远，志远的这一句话，还真的就碰在她心坎里了，老住持是因为护宝被山崎逼死的，这事至少得让一个信得过的“外人”知道，不然真的是太憋屈！

何况，眼前这人，忒有能水，老住持说他“扬得了善、惩得了恶”，保不准，日后扬老住持之善、惩山崎之恶的人，就是他！

人家还屏退了左右，明显是个上道的，不会在外头随便大嘴巴。

慧可又想了想，终究是深一点头：“好！先师说李堂主，是个可信可佩之人，我信她不会看错人！”

“谢师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