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就像过节一般沉浸在欢乐之中。

张小枫与张小桐二人将所剩无几的货物与羊皮一起装到马车上，对一个老阿妈说想租一顶毡房过夜，张小桐还将一包剩下的香料送给了老人。

老人十分感动，连连道谢，说道：“河对岸的大毡房边有一顶小毡房，没有人居住，你们今晚就住在那里吧！我叫我的儿媳妇去帮你们打扫一下。”

张小枫二人十分高兴，因为那座毡房正是当年张小桐居住养伤的地方，旁边的大毡房则是塞伊王子的住处，如今居然都保存得好好的，怎会不令人激动呢？

于是二人开开心心地涉水过河，进到了毡房里。

不一会儿，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来到毡房，开始为他们打扫起来。

张小枫二人见到这女子，不禁欣喜万分。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服侍照顾张小桐的女奴艾妮塞！

如今艾妮塞已经嫁做，看起来更加丰满漂亮了一些。

二人心中虽然激动，却不敢贸然与艾妮塞相认。

张小桐沉思了一下，对艾妮塞说道：“这位大嫂，谢谢你为我们打扫毡房，可否麻烦你为我们煮一锅奶茶呢？”

艾妮塞低低的应了一声，生起炉火，煮起了奶茶。

张小桐蹲在艾妮塞身边帮她添柴，说道：“大嫂，你叫什么名字啊？”

艾妮塞又低低的答了。

张小桐道：“艾妮塞大嫂，我们带了干粮，不如你与我们一起用晚餐吧！”

艾妮塞摇头道：“谢谢客人的好意，可是我家里还有娃娃要喂奶，我得回去了。”

张小桐看了张小枫一眼，说道：“既如此，我们就不留大嫂了，只是不知道大嫂明日是否可以来为我们做一顿早饭呢？你看，我们的货物还剩下一些，明天恐怕还要在此耽搁些时候。”

艾妮塞说道：“好的，明早我禀报了阿妈就来。”

张小桐欢喜地说道：“那大嫂你可要早些来啊！”一边将几只瓷碗和一包茶叶塞到她手里，一边送她出去。

艾妮塞推辞不过，只好道了谢，涉水过河，回到河对岸自家的毡房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艾妮塞就已经来到了张小桐的毡房，开始为他们生火做饭。

张小桐一边装作帮忙的样子，一边用波山语哼起了一支牧歌，一边观察着艾妮塞的反应。

艾妮塞将几张烧饼烤熟，放在一只粗瓷大碗里端到桌子上，用勺子搅了搅锅子里的奶茶，叹口气说道：“小兄弟，你为什么也会唱这支歌呢？”

张小桐问道：“艾妮塞大嫂，听你的口气你也会唱这支歌喽？”

艾妮塞羞涩地一笑，说道：“不仅我会唱，我们这里的人都会唱这支牧歌，我曾经有过一个来自中原的妹妹，她也是会唱这支歌的。”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搅动奶茶。

张小桐追问道：“是吗？大嫂你是波山人，怎么会有汉人妹妹呢？”

艾妮塞幽幽地道：“我那可怜的妹妹是被我的主人从中原救回来的。一年多以前，他们被人所害，据说逃离了波山，现在是生死不知，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张小桐试探道：“那你的妹妹和你的主人还真可怜。那大嫂你是不是还在想念着他们呢？”

艾妮塞抬头看了看张小桐，又看了看张小枫，迟疑道：“我与那汉人妹妹亲如一家，主人又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么会不想念他们呢？唉，就在今年春天国王还曾派人来这里寻找我家主人，看来我家主人和我的妹妹还没有落到他的手里，真是万幸。因为你们是外来人，我才对你们说这些话的，请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张小桐心中一阵激动，她看了张小枫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于是突然恢复了本来的声音，用汉语说道：“艾妮塞姐姐，你看看我是谁？”

艾妮塞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那里，连锅子里的奶茶沸出来了也顾不上了。

张小桐赶忙将锅子自炉子上端下来，放在桌子上。

艾妮塞这才伸出颤抖的双手，拉住张小桐仔细端详，眼中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她一边伸手去摩挲张小桐的脸蛋，一边颤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小桐，妹妹，真的是你吗？”

张小桐拿了一条湿手巾将脸上的黑色抹去，露出了一张白皙细腻的俊俏面孔。

艾妮塞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哭道：“小桐啊！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感谢雪山之神的保佑啊！”

张小桐也忍不住流泪安慰她。

哭了半晌，艾妮塞转向张小枫，行礼道：“艾妮塞拜见主人。”

张小枫赶紧将她扶起，说道：“艾妮塞，不必多礼，我们都没事。你来给我们讲讲后来发生的事情好吗？”

艾妮塞点点头，擦干眼泪，讲述起来。

两年前的春天，有一天国王忽然派了人来宣读旨意，说主人和阿齐兹王妃起兵谋反，畏罪潜逃，他们前来捉拿。之后就搜查了整个部落，他们当然一无所获。

那领头的官员就命人将主人的毡房查封了，还下令部落里的人们一旦发现了主人的行踪必须及时上报，每家每户还要按人口每年要多交10只绵羊的赋税作为惩罚。

自那以后，几乎每隔两个月就要来一些人询问主人的消息。一直到今年春天，又有一拨人来此探听消息，在这里足足住了十天才离开。按照以往的规律，这几日恐怕又会有人来此也说不定。

张小枫听了，沉吟片刻，问道：“艾妮塞，王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艾妮塞说道：“这两年以来，人们都在传说，裴力罗国王变得越来越神秘了。以往他总是勤于政务的，可是自从几年前那个大国师来了以后，他每年都有半年的时间要离开王宫去山中修行，将政务都交给王叔达鲁奇处理，所以，现在波山国的朝政有一大半都把持在达鲁奇和他的儿子塞班手中。”

张小枫沉吟道：“大国师我想起来了，据传说那是个很奇怪的人，行事也不张扬。不过说到底对那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啊！”

艾妮塞摇头道：“我们都没有见过。但是人们在传说那大国师拥有通神的本事，就连裴力罗国王也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他到山中修行就是想跟大国师一样成为神仙呢！”

张小枫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团怒火，站起身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他竟然置国事于不顾，沉湎于神仙之道，真是荒唐至极！”

艾妮塞低头道：“是啊！现在人们都在传说，说波山就要换国王了，达鲁奇的儿子塞班一定会取代裴力罗，成为波山新王的。还有，据说波山西部属国匈夷的大王子提拉曼已经继承王位，他虽然在两年前被主人打败，却一直贼心不死，蠢蠢欲动，总是派兵骚扰边境。若不是墨延将军在那边镇守，只怕匈夷的骑兵又会入侵我波山了。现在的波山国，表面上看来一片和平景象，其实明眼人早已看清波山国正处于内忧外患的险境啊！”

张小枫双眉紧蹙，沉默不语。

张小桐轻声对艾妮塞说道：“艾妮塞姐姐，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给孩子喂奶了。这次情况紧急，我们就不去看你的孩子了，下次我一定要去看看你的小宝宝。”

说完她将马车上剩余的一些货物都用一块布包了，让艾妮塞带走。

艾妮塞流泪道：“小桐，主人，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之后才与张小桐洒泪而别。

张小桐与张小枫匆匆用过早饭，将炉火熄灭，赶着装满羊皮的马车，离开了塞伊部落，向着王城托弥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