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

蓝玉烟堵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终于顺利地吐出来，八十式变幻莫测，在他眼前闪过，他一手攥住易嘉的剑，已然顾不着被划破的手掌。

而后重新钻进手中的剑，八十式混合为一体，最终都幻化成似灭似绚的如弦月般的弯环一击。

这便是皓南剑的第八十一式——上弦月。

利剑的轨迹如一弯弦月，从易嘉的脖间划过向胸口，再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蓝玉烟却是犹豫了，原本划过脖间时，稍一用力便能歌喉，他只是轻轻划下，他往上刺了三寸，避开了心脏要害。

易嘉的剑被蓝玉烟震开，他的人也随之被震开，脱离了蓝玉烟的剑，重重地向后摔在地上。

这一击，易嘉已经无法像僵尸群那般卷土重来，他挣扎着躺在地上，嘴角不住地往外涌血，血的腥甜之中带着丝丝异样的气味。

“啊——啊——”

易嘉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在地上翻来覆去，痛苦地呻吟。

蓝玉烟迅速调整状态，本要一走了之，但终是不放心易嘉，以及所谓的“毒蛊”。他走到易嘉身旁，借着月光看到地上的一滩黑血。他用剑尖沾了一点，凑到鼻前闻了闻。

再结合易嘉的状态，仿佛数以万计的虫蚁正撕咬着他的躯体，尤其是他的脸。

“易兄？”他蹲下去，擦亮一颗朱砂石，将易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

易嘉被这阵火光唤醒了丁点的意识，松开手，一双血红的眼睛露在外面，脸上有不计其数的黑色东西在皮下蠕动。

蓝玉烟下意识感到反胃，当即背过去。

易嘉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苟延残喘地拽着蓝玉烟的衣袖，话音夹杂在呼吸声中，微弱的气声传进蓝玉烟的耳朵，“杀……杀了我！”

“什么？”蓝玉烟憋着一口气，转向易嘉，易嘉的神色愈加狰狞恐怖，皮下的蠕动愈发加快，仿佛那些黑点就快从他的脸中爬出来。

他定了定神，问道：“易兄你告诉我，这蛊毒从何而来？”

“炼……炼药房……”易嘉嘴角不住地往外吐血，他已经完全虚脱，吊着一口气，向蓝玉烟勾了勾手，断断续续地说道：“钟老幺……身上有……他不止……他们回来了……”

蓝玉烟慌忙地耳朵凑过去，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听到的也就这么多。

他尚且还会回过神来，易嘉拼尽了最后一把力，抢来蓝玉烟的剑，毅然决然地刺进了自己的咽喉。

“不！”蓝玉烟不受控制地失声大叫，他看到易嘉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张开的嘴，死不瞑目，那把剑笔直地扎在易嘉的咽喉中，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抽出那把剑，当即血如泉涌，少倾，易嘉已经身处于一片血泊之中。

蓝玉烟从衣角撕下一块布，盖在他的脸上。而在他走后，吹来一阵夜风，那布随之游荡，易嘉的遗容再次暴露在夜色之中。

周为水击退了大片的人群，与夜箫同样，已经站不住脚了，拄着剑，半蹲在地上。

四面八方的僵尸们发出阵阵低吼，在地上打滚，滚完了继续站起来，失魂落魄地逼近。

周为水喘着粗气，回头看一眼背后的夜箫，似笑非笑地问道：“夜箫，你还能打几个？”

“你还能打几个，我就能打几个。”夜箫当然不甘落下风，但是一想觉得委屈，“我这可是飞来横祸啊！”

“这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周为水的胳膊肘豪爽地捅了他一下，稍微调整好状态，喉咙里蹦出一个冷冰冰的字：“杀！”

她一手攥紧剑柄，脚在地上猛然一借力，腾身跃向半空，不成招式铺天盖地地朝着群人乱砍一通，不知是在对夜箫说话，还是在对僵尸说话，“这叫‘惊雷锤’，小时候我哥哥教我的。”

“惊雷锤？”夜箫去对付另一波人，脑海里不经意间出现这两个字，他就随口说了出来，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像是曾经说过或是听过。

稍一走神的片刻时间，就让这群僵尸占了先机，他连忙躲闪，僵尸的剑从他脸颊划过，躲过了这把，又有另一把擦过他的身体，当即多了一道口子。

“分神了？”蓝玉烟赶过来，替他挡住一剑，这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夜箫稍作调整，咬紧牙关给面前最近的人当头一棒。他不肯承认走神，“没有，蓝兄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此时就算蓝玉烟心里有千万句调侃的话，他也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刻说出来，尴尬地一笑，旋即闪到周为水身旁，对她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夺了钟老幺手上的竹管。”

钟老幺在树头打坐，隔岸观火，他隔三差五地吹出一声怪音，脸上挂着得意自鸣的笑，却又不时满脸慌张地看向东边的天。

不知何时，整张墨染的天空的东方，被划出了一道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