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蓝玉烟待众人皆退下之后,这才出去,竟发现钟情在门口等他,几分诧异道:“钟都督?等我?”
“不然我是等皇上?”钟情嘴角微扬,“我见与你投缘,正好与你的王府顺路,可否同行一阵?”
蓝玉烟稍微出神,旋即笑脸相迎,慷慨大方地道:“只要都督不嫌我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那自然是顶好的。”
“你这个小王爷,这才半年的时日,就结了不少仇啊。”钟情道:“听说你是闫长老的关门弟子,难怪这番沉着镇定。”
蓝玉烟心里委屈地苦笑:明明他闫正清养我是当苦力的,怎么到头来就成了他教的好了?
“都督谬赞了,沉着谈不上,不过是初生牛犊罢了。”
钟情偏头细细地端详他,如剑的双眉之下是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用心看去,他的双眼透着洞悉一切的犀利,脸颊消瘦,甚至有几分病态,但是却又不失翩翩风度和那卧虎藏龙的气质。
“小王爷今年多大了?”
“二十……左右。”
“二十了,”钟情失神地重复一遍,手背快速地贴过脸颊,定了定神道:“看你的模样,应当尚未成家,可有心仪的姑娘?”
“啊?”蓝玉烟心跳忽然加快,直至脸红,这才缓过来,十分为难地道:“有……”
“她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对吗?”
“可爱么?”蓝玉烟脑海中浮现周为水的样貌神态,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久久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确实,她呀,时而像是一匹脱缰野马,时而又如含苞待放。”
钟情瞧他的神态,竟然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何不让皇上赐婚,娶她过门?”
“现在还不是时候。”蓝玉烟不再多说,话锋骤转,“今日我见都督对唐若渊似乎有敌意。”
“敌意?许是我说话冷淡惯了吧,并无敌意。”钟情目视前方,小心谨慎地道:“我提醒你一句,也许你自己都没在意,身边已经有了眼睛,试想他赵丰洋有何胆量在朝堂之上顶撞当今王爷?”
“多谢都督提醒,现在唐若渊当了太守,您也须多加小心,”蓝玉烟谦虚地谢过,忽而沉下来,“您知道他不是陈长老门下?”
“他呀,就是个见缝插针的……”钟情稍作停顿,思考片刻道:“见缝插针的小人,唯独有本事,无论是花言巧语,还是武功。”
“难怪皇上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蓝玉烟表面回答,心想:她又是什么人?竟会如此了解唐若渊?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钟情该少的礼数不能少,转身向他抱拳:“行了,闲话不多说了,军中事务繁忙,我就不护送王爷回府了。”
“江南大营亏得有都督掌控大局,”蓝玉烟回礼道:“我代百姓在此谢过钟都督。”
“客气了。”钟情已经走了两步,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王爷请回吧,不用送了。”
朝堂大殿之上,司马立一人独坐,连何玉也被他打发走了。他没了脊梁骨般的瘫在龙椅上,后宫不想回:除了皇后的冷眼,就是柳贵妃的哭闹,其余的人看了更是心烦。
空旷的大殿就他一人,叹气声在四壁来回打转,不肯散去,传到司马立的耳朵里,便成了冤魂的哭诉。
“啊!”他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抄起几张奏折扔下去,盯着横七竖八的奏折,越来越惶恐,以至于坐立不安。他蜷缩在龙椅上,不顾及天子的颜面,双手抱头,龙袍的广袖遮挡了整张脸。
他看不见袖外的一丝一毫,外面的万事万物却都在清清楚楚地盯着他。
“皇上!”何玉听到叫喊声,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司马立一见到他,更加恼火,尤其是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能被人瞧见了,何玉也不行。
何玉神色自若,“皇上,陈长老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他来做什么?你问他来做什么!”司马立发了疯似的咆哮,周遭能摔的东西已经被他摔了遍。
“老臣参见皇上。”
未等何玉放他进去,陈元雕便推开何玉,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边走边说出了那句客套话,不仅不行礼,连个手势也没有。
司马立瞬间判若两人,仿佛那个人前的天子将狼狈相的司马立藏了起来,“陈元雕,你是要造反么?”
“老臣不敢。”
“你都已经做了,还说你不敢?”司马立反唇相讥,“陈长老可是扶苏院的前辈,是我南晋的大功臣呐,朕是不敢开罪于你的,万万不敢。”
“是南晋的大功臣不敢说,但是老臣是陛下的大功臣,这是毋庸置疑的!”陈元雕不以为意,慢慢地走到龙椅的下方,仰头几乎用气音说道:“我亲自来,是求皇上帮我做件事,我要顶上徐永镇的官位。”
司马立勃然大怒,差点伸手去抓他,“荒唐!”
陈元雕全然不顾皇上的发怒,脚尖点地,快速飘出了大殿。
“陈元雕你给朕站住!你回来!”司马立愤然站起,两步跨下台阶,上前追了几步,停在大殿中央,双腿发软坐地,阴郁低沉地自言自语:“报应终于来了吗?”
“朕要杀了你们,一个不留!”
“……”
何玉透过门缝,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他不再进去,也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