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未等蓝玉烟动身去西关,庆王的信使却来到了都城。
信使说:“自庆王妃离世后,庆王多年孤身一人,如今遇上了心仪的女子,恳请皇上恩准赐婚。”
司马立喜形于色,不管是否表里如一,至少面子上看去,他是真心为他的皇兄高兴,“朕曾经为他指婚,多少个世家大族的闺秀他都不情愿,现在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动了心?”
信使道:“回皇上的话,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庆王在西关结识的一个女子。”
司马立立刻皱起眉头,多有考虑道:“哦?那可不行啊,若非大族,岂不是薄了我皇家的颜面?”
蓝玉烟心中忽然如被一颗巨石砸过,急速下坠,心跳止不住地愈跳愈快,而他不显于色,对那信使看过去,转向皇上,“既是庆王成婚,那自然是要庆王心愿。只是身为皇家中人,草率地成婚那也是万万不能的。皇兄,依臣弟之见,不如让庆王将此女子带回来,再作斟酌。”
司马立心不在焉地扣着手指,问信使道:“确实啊,庆王的意思如何?”
信使道:“回皇上,庆王说他原本便打算将女子带到皇上面前,但唯恐惊扰了皇上,这才让微臣前来送信。”
“这样啊,你看朕这皇兄太客气了,”司马立置身事外地向蓝玉烟介绍道:“你不知道吧,庆王呐,从小就以别人为重。”
蓝玉烟听司马立的胡言乱语,勉为其难地笑道:“庆王也是为了皇兄着想。”
司马立长袖一挥,展眼舒眉地道:“来!你速速回去通知庆王,将准王妃带到朕的面前,正好一个月后七夕,朕要为他二人证婚!”
至此,似乎皇帝与庆王都忘了当年的那句“无召不得回京”。
信使离开后,蓝玉烟一路几近飞驰回府。不久,一只白雀飞出王府。
白雀赶在信使之前到达西关,夜箫在庆王府隐蔽已有两日之久,打探了周遭的一切,却都没有找到周为水的踪迹。
蓝玉烟的信上说,让他一路跟紧,不要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庆王要回京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庆王当年雄姿英发,是多少闺阁中的芳龄朝思暮想的男人。直至后来庆王去了西关,王妃毙命,那些姑娘们大概才意识到自己的幸运。
今日听说庆王再婚,她们都已为人妻为人母,但对于曾经的梦中人,也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尽管记忆里仅剩了一个朦胧的轮廓。她们翘首以盼,只为看他一眼。
未出阁的姑娘听说庆王回京,加之他人的描述,同样满心期盼。
这些时日,城中男子谈论庆王与皇上的恩怨,女子便回想着庆王的容颜。
七月初一,庆王抵达都城。这天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庆王身骑一匹烈马,身后一架马车,准王妃便坐在马车之中,随从一队十二人,十二人是庆王精心挑选的侍从,左右手剑为首。
尽管大雨将至在,但城中百姓翘首以盼多日,自然不能因天气,而放弃一堵庆王英姿的难得机会。其中不乏曾被庆王拒婚的,而她们大多是出于幸灾乐祸和怏怏不乐。
不过唯一不足的是,当今皇上竟未派人来接自己的皇兄。
马车中人自然是周为水,软弱无力地瘫在马车里,双眼中的灵气全然不再,拉拢着眼皮,脸色惨白如蜡。隔着衣布看不见皮下的淤青与鞭痕,稍一触碰,便有锥心一般的疼痛。
她倒是不在乎疼,除了没精打采,就是写满了整张脸的风轻云淡,所有的悲喜都被深深埋藏在了内心深处,恐怕谁也挖掘不出。
她进地牢后,自然不肯乖乖地呆在里面,况且地牢本身就有端倪。
身在地牢之中,狭小的空间不足以动剑,周为水便在其中打坐入定。穿过瞳孔,她便入了自己的心境,在其中练剑,能摒弃一切的杂念,从而达到绝对的纯粹。
无论是断水剑,还是斩花刀,她都越发能够熟练地掌握,以至于发挥最大的效果。那日在筑家,听了一番看似无用的故事,反倒是让她受益匪浅。
她入神而不自知,因为内息太强,在身体周遭形成道道气流,不住地鞭打着地牢内壁,而内壁之中传来刀剑的交锋声。
正当她要去查看,刚一触碰到内壁,便觉得昏昏欲睡,乏力地瘫软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只见庆王带了二人走进来。
“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细作,亏的本王求贤若渴……”庆王坐在她的正前方,手中把玩着一条短鞭。
周为水被五花大绑在架台上,被一盆凉水泼醒,刚一睁眼便瞧见庆王那张嘴脸,方才的说话声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道:“呸!我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冤枉,是你派人去找的我,又是你不让我走,至于你说的什么我当然需要时间考虑,我在地牢里也是安分守己,不知何来的细作一说,我又是何人的细作?”
庆王将短鞭递给身旁的狱卒,“本王原本以为你会知趣,甚至为本王的真诚所打动,可惜了……”
周为水看似愤恨不已,实则胡说八道:“您倒是真诚,真诚到给我下软骨散,我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