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慢慢看，慢慢试，别让疯狗扫了雅兴。”苏彩云朝店中其他人摆了摆手，手向脸庞一抓，抓住了那位泼妇甩来的一巴掌，“我看这些‘丧服’给几十年前的夫人穿，再合适不过了，夫人您说是吗？”

泼妇挣脱了苏彩云抓着她的手，瞠目结舌打不敢打骂不敢骂的，面对着一步步逼近的苏彩云，只能往后退，直到被苏彩云逼到柜前，她下意识地往后一扶，“啊！”

一根五寸长的钉子从她手心穿了过去，她狰狞着要拔出自己的手，但稍微动一下都是扎心般的疼痛。鲜红的血顺着柜门往下流，自上而下染红了十几来匹素色的布。

“哎呦，夫人这是干什么呢？嫌弃我这小破布庄不够喜庆，来添些喜感吗？”苏彩云身体微微前倾，一巴掌按在这泼妇的手上，眼睛向下方一扫而过，“眼下我这十几匹布倒是也不素了，夫人就都买回去吧，也显得夫人出手阔绰。”

泼妇倒是想骂几句或是动手反击，但只要她稍稍动弹一下，或是刚露出一些摇头的趋势，苏彩云就加一分力道，泼妇脸上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到地上，她只好接连点头，“我买！买！”

苏彩云这才松开手，在她手上轻拍两下，嘴角邪魅地上扬，转身随便招了招手，“来人，替夫人打包好。”

她与蓝玉烟擦肩而过，抬头朝他笑了笑，蓝玉烟盯着泼妇的手还没拔出来，想要上前去帮她一把，却被枚姨截住，“自作自受罢了，你还要多管闲事吗？”

“我……”蓝玉烟不知该说什么，他眼神不知不觉已经跟在苏彩云后面了，而苏彩云正好走到门口，突然弯下腰捡什么东西，蓝玉烟正好对上对面面馆老板的目光，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笑。面馆中的顾客络绎不绝，老板只是急促地朝他招了下手，旋即匆匆忙忙地去招待顾客。

苏彩云不知何时从外面拉进来一个小孩子，此时的她面带浅浅的笑，常年紧锁的眉心也舒展了些许，她随手指着一排布，弯下腰去一手拍了拍小孩子的后背，轻声道：“喜欢哪一个，彩云婶送你套过年的新衣服。”

小孩丝毫不惧怕苏彩云那张死神般黄而硬的脸，兴高采烈地跑上去，把每匹布都细细地摸一摸。

先前那位闹事者趁着大家不注意，夹着尾巴灰头灰脸地逃走了。

枚姨缓缓走到蓝玉烟身边，“早就听闻彩云先生嫉恶如仇乐善好施，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

蓝玉烟自顾自地调侃起来，“我看她这人倒是有几分趣味，世上本是欺软怕硬唯利是图的人居多，她倒是个例外。要是我啊，讹了那么多钱说不定就锁柜子里，晚上慢慢数，管他谁过年没新衣服？”

“是吗？”枚姨看向蓝玉烟，“要是你，可能恨不得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偷着塞给人家。”

“咳，咳咳”蓝玉烟不听她说，慢慢地挪开了，凑到苏彩云旁边，悄声地问：“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什么颜色比较适合？”

苏彩云让伙计把小孩子拉走，毒狼般的目光刺过来，定了三息后全然消失不见，露出一抹坏笑，“这我哪知道呀？你觉得哪种好看就是好看。”

“学……学到了，”蓝玉烟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忽然想到常千匀一路上就一套衣服，看上去着实心酸，“算了算了，随便扯一块布，给比我稍矮几寸的人穿的。”

“啧啧啧，”苏彩云大摇大摆地走开了，“稍等片刻。”

枚姨的脚步总是轻飘飘的，不时地冒出来，能把人吓个半死，“唉……”

蓝玉烟瞬间毛骨悚然，“姐，哦不，姨啊，咱能别这么吓人了吗？”

“天快黑了，待会去对面买些面带回去，周姑娘应该也醒了。”枚姨朝对面努了努嘴，眼神立马收回店里，“这里大多是女人，而对面截然相反。”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蓝玉烟不以为意，反倒开始一身轻松，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戳一戳那个，还跑去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要不是枚姨从背后踢了他一脚，他就该睡着了。

苏彩云把布交给枚姨，“回去拿给孩子试试，不合适的话明天这个时辰来换。”

面馆老板估摸着早就料到蓝玉烟要来，在他们踏出布庄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出门站在门口，似乎是等着两人进来，似乎又不是。

“少侠，这位就是你的亲戚吗？”老板笑嘻嘻地迎进二位，快速地扫了眼枚姨，以及……她篮子里的白菜。

蓝玉烟挽着枚姨的胳膊更紧了，“是啊，亲姨！”

枚姨也不板着长脸了，露出了一丁点罕见的笑，“多大的人了，好好说话不成吗？老板，三碗面我们端回去。”

“好嘞！”

静寂的面馆中，蓝玉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为什么是三碗？”

枚姨：“你还要吃吗？”

蓝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