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水和钟情大摇大摆地进城,又大摇大摆地出城。天色渐晚,加之这两人气势汹汹,面带煞气,总让人毛骨悚然。
周为水见到一个卖花生糖的摊位,就想去买一些。卖糖的见她走来,颤抖的手匆匆忙忙地收了摊子,还掉了一块糖。“今日的糖卖完了,姑娘去别处买吧。”
“可我见明明见你收了,”周为水看了眼他的背篓,又扫了眼落在地上的糖块,因为什么她忽然心知肚明。
“这是要带回去给我妻子的,姑娘见谅。”说完,卖糖人背起篓子,小跑着走了。
周为水:“……”
“你要吃糖啊?”钟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娘今日高兴,回家亲自下厨给你做。”
“娘……”周为水道,“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非也,”钟情伸手将为水的斗篷往下压了压,把她的眼睛全然挡住了,“经此一战,你就跟我一样,不是好人了,哈哈哈……”
周为水莫名其妙:“为什么?”
“偷剑这事,我一个坏人也没想出来,”钟情颇有几分骄傲,“闺女争气。”
“我……”周为水难为情地偷笑道:“好人也是需要适当变通的嘛。”
“还有件事,回去了咱们再算账。”钟情忽然声音冷下来,笑意全无。
城外,一个白影急速闪过,消失在树林里。
周为水和钟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树林看去,那片树林是她们的必经之路。
周为水问:“走吗?”
“走,要是真冲着咱们来的,躲是躲不过的。”钟情道,“怎么也是个人,只要不是鬼怎么就能对付。”
周为水“嗯”了一声,“待会让我试试倚寒剑。”
“啧啧啧,我就知道你打上了剑的主意。”钟情笑道,“反正这剑也是你偷,不,抢来的,你若是想要,便送你了。”
周为水:“我用得顺手就要,不顺手就你留着收藏吧。”
树林的那头,白衣男子正立在树下,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地回过头,“鄙人迷了路,想来向二人寻个路。”
周为水撇了撇嘴,心道:“这人的戏怎么这么多?大半夜莫不是想装神弄鬼,吓死人再取财?”
钟情上前一步,将周为水护在她身后,“那阁下要去何处呢?”
“江临城。”白衣男子一字一顿。
“去江临城求人办事?”钟情慢悠悠地道:“不如将事嘱托与我,我替你传句话。”
“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男子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钟情,“劳烦将我送封信给云水客栈,报酬自然是少不了的。”
“顺带送一封信而已,举手之劳。”钟情接过信,不以为意地塞进袖子里,朝周为水道,“走,去江临城给你买糖。”
周为水低着头跟在钟情身后,眼睛快速地扫了一眼白衣男子,红色的斗篷之下藏着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眸,惋惜道:“可惜了,没能用上倚寒剑。”
周为水一回到隐云楼,便找了块空地试剑去了,找来易嘉陪练。隐云楼的生意与她无关。
倚寒剑性柔,剑身软而轻。周为水平日里用惯了厚重的九齿,用着倚寒剑浑身不自在。
“周姑娘所练的剑法重在力量,对招式的速度要求不是太高,而倚寒剑这种灵巧的兵器,皓南剑法与之堪称天造地设。”易嘉见她满脸迷茫,索性指导一二。
“皓南剑法么?”周为水喃喃地道,“多谢易兄指点。”
她坐在树枝上,手上拿着倚寒剑把玩,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不知道蓝玉烟现在在哪,若是日后有缘遇见了,就将这把剑送与他,也算还了那么长时间照顾的情分。
然而比起还人情,她更想将这份人情一直拖欠下去,心中有个记挂的念想,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为水的脑子里浮现出蓝玉烟的形象——他的脸上常常挂着浅浅的笑,说话始终平静如水,将内心的喜怒哀乐隐藏得恰到好处,从双眼中也窥探不出他心中的一丝一毫,剑眉下的双眼似乎能洞察一切。
他不说话便罢,一张口总能让人吐出千年老血,虽然满嘴跑马,还打不过三个小喽啰,但与他同行总是能孩童般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偶尔回过头,他就正好出现在视线中,眼睛微眯,嘴角微扬。
忽然想到那位装神弄鬼的人叫钟情稍封信去江临城,自然不是巧合,隐云楼又迎来了一笔生意。
“阿情!”周为水疾步走到大殿,人还没到,声音就传得老远,一进去就看到钟情在狮椅上打瞌睡。
“干什么?”钟情揉了揉眼坐起来,朝为水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
“嗯?”周为水脚步慢下来,坐到钟情旁边,“楼主,有何吩咐?”
“明日易嘉去送信,你与他一起。”钟情顿了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