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水倒是有些不耐烦了,收起了她仅有的那丁点怜悯之心,“遗言说完了?”
孤狼道:“我这两把重斧,虽说不是绝世兵器,可也曾是寻来天下上好的玄铁铸造而成,我见你有缘,将它赠与你,望姑娘不要让它同其余劣兵器置于一处。”
“我答应你。”周为水扫了眼深扎进地的两把重斧,双手将九齿举过头顶,如同行刑者一般,将要砍下去。
骤然狂风四起,一个黑影掠过,一手抓起了周为水,将她扔在自己的肩膀。钟情心里一慌,就要跳下去,一个小信筒弹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放孤狼离去,不日送回周为水。”
一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本就实力不俗的周为水,他一定不是鼠辈。
钟情能做的,只能选择相信他。
应战前一日,花应前去与钟情商量,“我必将会与孤狼拼死一战,我若战死,他势必会遭到重创,定然不是你的对手,加之我江南将士训练有素,击退北漠势在必行。我想请你替我守住江临城。”
“不行,你是江临的守城将军,是江南水提都督,抵御敌军本就是你的……”钟情忽然意识到,硬生生地把“职责”二字忍了回去,数月前花应才被构陷,差点丢了性命,她略微感到尴尬,却又不能丢了颜面,最好嘴硬道:“总之,是与我无关的。”
“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花应颇为自信地笑道:“你既然在这个时间点来江临,就必然是带着目的的,你不是敌军,那就是友人了?”
钟情不以为意地冷笑道:“你的这番推测,是因为为水吧?”
“一半,”脸颊的浅笑忽然凝固,顿了片刻,微弱地说道:“我愿埋尸于北邙坡上,无碑无坟。”
这句话如利刃般扎进钟情的心,像极了那个曾经死去的自己,她忍不住发问:“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做?”
花应嘴角微扬,轻而慢地道:“哪里?目光所及之处,指尖可及之处,哪里都值得。”
士兵抓着斯图特勒送到钟情面前,这番动作打断了钟情的思绪,士兵不知该称呼钟情什么,只好道:“这位英雄,要怎么处理他?”
“先把他押回大营,届时送入皇宫,北漠的大公子,那可是未来的狼王,怎么能不见见中原的皇上呢?”几团火在钟情心中烧得正旺,她只能把气撒在斯图特勒身上,“好好跟当今皇上学学如何治国理政。”
身旁的人听了钟情的话,都不免打了个冷颤,司马立的精神没几天正常的,曾经朝中一人被污蔑腹诽,墨刑而后斩首,首级悬于城墙三日,以儆效尤。如今钟情这番话,若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怕是死十回都不够。
孤狼慌忙逃窜,留下他的骑兵不管不顾,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还有为数不多逃走了的。
这场仗直至次日天明方才罢休。东方露出鱼肚白,第一声鸡鸣唤起了亮光,却没能送走彻骨的寒风。
北漠惨败,江南大营同样是损失惨重,连匹像样的马都不剩。斯图特勒被五花大绑,拖在一匹瘸马大道后面,花应则是被放置在马背上。马一瘸一拐,每挪动一步,花应的躯体就跟着动一下,时而头摆一下,仿佛她还活着,只是累得睡着了。
周为水只记得自己要砍了孤狼的脑袋,手起刀落,脑袋没掉,自己反倒是两眼一片黑,被人劫走了。醒来之时,发现周遭的环境有几分熟悉。在阵阵头痛中,她猛然想起来,这便是她与花应被斧头帮关着的地方——这里是华枳山!
那么,劫走她的人自然是唐若渊了!
“唐若渊,你给老娘滚出来!”周为水像是吃了火药,只觉五脏六腑瞬间发烫,几近炸裂,她一掌劈开屋中唯一的一张桌子,还不过瘾,将其中一半踢飞了出去,人也跟着走到屋外。头顶的太阳光白的刺眼,她不由地双手挡在额头上,左顾右盼几下,没找到人,又开始破口大骂,“姓唐的,你躲什么呀?”
骂到口干舌燥,也没见个人影,她只觉得少了点什么,进屋毁天灭地地寻找一番,竟然是少了她的宝贝九齿。这样一来,就更加恼羞成怒了。
周为水整了整衣衫,把胸前的碎发全部撩到身后,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顿时有些喜出望外,心道:这孙子终于来了!于是阔步走到门外,毕恭毕敬地“迎接”唐若渊。
她两手掐腰,一脚踩在墙上,数着脚步,幻想着唐若渊带着阵阵阴风,脸上凶神恶煞地出现。可事实却是——唐若渊端了饭菜,甚至还笑嘻嘻的。
这是唱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