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与周为水打斗之时,发现对方并不是想与他动真格,而是在试探,甚至是拿他取乐子。而他自视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心里自然是憋着一窝火,恨不得烧了这间客栈。
周为水的剑鞘捅在他的肩膀上,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而这正好给了店家蓄力反击的机会。他两边腮帮开始蠕动,渐次鼓起来,毒蛇吐信般的吐出一个微小的东西。
周为水没看清是什么,却因为它太小,而不把它当一回事。九齿随意地往身侧撇过,正好将小东西弹开。她正打算嘲笑几声,突然东西落在之处,变得一片漆黑,一阵阵刺鼻的气味涌出来。
“闪开!”蓝玉烟顿时跳起来,单脚点在桌子上,两步轻巧地来到周为水身边,飞快地伸出手臂将周为水揽在怀里,手将她的头往下按,把为水的整张脸都扑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举动让周为水猝不及防,她想要挣扎,却摆脱不了。与此同时蓝玉烟也将脸背过去,尽量不与愈渐上浮的黑色粉尘接触。
在他去揽周为水的同时,雁无归张牙舞爪地一挥佛尘,佛尘骤然间伸长了几尺,似是一把利剑,从空中穿过。他的整条手臂疯摇起来,佛尘便在空中有节奏的旋转。几下之后,瞬间掉头,劲直击向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店家。
店家本以为放出这枚毒蛛丹,便可轻轻松松地置他三人于死地。直至佛尘袭向他的那一瞬息,他才彻底清醒。由于放松了警惕,加之佛尘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看的眼花缭乱,也没能看出它在哪个方位。最后一刻,他双眼瞪得巨大,仿佛眼珠将要挣脱了眼皮的束缚。他张着血盆大口,木若呆鸡地等待着被打。
佛尘的末梢也是毫不留情,重重地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店家仰面向后砸去,然而后方也没有平坦之地让他顺利地倒下。店内已经被拆得无可救药,他就倒在一片桌椅的废料之中,后脑勺不幸磕到一个桌角上,头无力地一歪,嘴角流血死了。
“可以松开了吗!”周为水硬邦邦地说道,蓝玉烟稍一松了点力,她便趁机溜了出来,左右扭了扭脖子,轻描淡写地道:“挤得我脖子生疼。”
此话一出,蓝玉烟忽然顿了顿,再看周为水,这才发现她的个头已经到了自己的耳垂,似乎上次见时,她才到自己的下巴。一时不知是喜是悲,难为情地笑道:“丫头你又长高了……”
“看到你长高,我也就放心了,生怕你要是就此止住了个头,别人问道,总不能说你是我女儿?”蓝玉烟就是改不掉一张贱嘴,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周为水甚至想跟他好好地说一声谢谢,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周为水扫了眼雁无归,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蓝玉烟,“你俩真是一对——嘴欠!”
“哎,为水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他二人同时说道,“好歹救了你一命。”
“那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了?”周为水眼盯着蓝玉烟,手指着地下冤死的店家,凶神恶煞地逼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为水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好歹是为了你才那般拼命的,老头子我都有点被感动了,你看看他的背后。”雁无归一根一根地捋着佛尘,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只眉上挑,走进上房去了,“我去睡觉了。”
周为水听此立马冲过去,自肩往下约莫半尺长,皆已经破碎不堪,其上沾着一抹抹黑粉,甚至透过碎布,可以看到身体里的道道血迹。
她立刻慌了神,胸口有股闷气不上不下,她原本偏头正盯着蓝玉烟那张“天塌了都砸不到我”的脸,此时已试图躲避他的目光。左右来回乱看,终是烦躁不已,走到蓝玉烟面前,仰头对他道:“我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怎么能让你为我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
“我欠你半条命,”蓝玉烟看她那副猴急的模样,不忍地笑了,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一下,柔声地说道:“用半辈子来还。”
周为水听到他的胡言乱语,内疚感瞬间消失,比变脸还快,脱口而出:“那还有半辈子呢?”
“喝一壶酒,对一张琴。细雨门前,闲看日落。加起来就是一辈子了……”蓝玉烟说完,自己却愣住了,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心愿。一辈子太长,又太短。对为水说“一辈子”,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
“这样过半辈子,未免也太闲了些吧?”周为水耸了耸肩,“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怎么也得为江山社稷留下点什么。”
“为水啊……”他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面对周为水疑问的眼神,他只是摇摇头。
“疼不疼……”周为水朝他的伤口努了努嘴,“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蓝玉烟无所谓地道:“黑蛛丹乃是黑蛛岭的人四面八方捉来的各种毒蜘蛛,加上秘密药方炼制而成。遇重力撞击,会幻化成黑色粉末,粉末有剧毒,在空中急速飘散,对死物无作用,对活物那就是致命的伤害,尤其是对人的肌肤情有独钟。所沾之处,轻则流血,重则腐烂。”
“刚才唐突的护着你,是怕你这张美丽的小脸花了。”
“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周为水哭笑不得,只好问道:“你当真没事?”
“真没事,不过是衣服穿得少了些,没能护得住毒粉。”蓝玉烟道:“黑蛛岭与隐云楼一样,皆称不入世,同样的神秘莫测,只不过黑蛛岭的名气臭。”